整三年,她用了整整三年的日日夜夜來幫助這個孩子恢復到全盛時期,將原本被重傷被放棄的孩子,再一次變成了有用的棋子。
在魔窟,只有兩種人,要麼有利用價值,然後被物盡其用,要麼失去利用價值,淪為其他人發洩的工具,更甚至變成飼養靈獸的飼料。
女人親手將小十六再一次送上了棋盤,然後義無反顧地走上了反抗那個男人的道路。
“你就是小十六需要經歷的最後一把刀,”男人將抹了□□的匕首扔到她的腳邊,輕聲笑著:“小十六很不錯,但是他還不夠狠。作為母親,你該給他上最後一堂課了。”
他笑得很溫柔,也很殘忍:“殺了他,盡全力。他死,或者你死。”
“好。”女人顫抖著手撿起了那柄匕首,然後被男人送進了小十六試練的山谷。
女人根本不可能聽從男人的計劃,把自己當作磨練孩子的那把刀。
她愛他的孩子,她勸告他不要相信任何人,因為在魔窟,任何人都有可能會背叛他,但同時,她想保護他心中的最後一丁點兒柔軟,她更是絕對不會容許自己變成斬斷他最後情緒的那把刀。
如果一個孩子,連自己的母親都不能夠相信,如果他發現,連唯一可以依靠的母親,都會對他亮出刀子,那麼,這個孩子的世界必將崩塌。
所以,哪怕她明知道的自己不會成功,明知道兩相搏鬥,死的一定會是自己,她也還是乾淨利落地選擇了殺死自己。'
“孃的小十六,娘希望你永遠都剛硬如鐵,但娘更希望你心中還有一點柔軟。”因為只有相信希望,還有柔軟,你才會活得有期待,才有可能獲得幸福。
女人溫熱的血浸溼了小十六的衣衫,灼熱的血燙到了他的指尖,又很快變得冰涼。
她選擇死在他的面前,因為她要清楚明白地讓他知道,那個男人惡劣而拙劣的算計,有多麼的狠辣無情,她永遠都不希望他跟男人的那些手下一樣,有朝一日會被那個男人蠱惑,然後茫然無措的死去。
小十六咬緊了牙抱著女人的屍體,從始至終都沒有敢放手,沒有哪一刻,他能夠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明白至自己的處境——可憐,卑微,甚至不如一隻螻蟻,哪怕,他是那個男人的親生兒子。
小十六比女人想象的還要聰明,他冷靜,冷漠,甚至涼薄,唯有在女人的面前,才會表現得單純而略顯稚嫩,女人不知道,小十六一直在等女人對他出手,他的每一個兄弟都遭遇過這樣的被刺殺。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女人死的時候,他會讓她死得痛痛快快,感覺不到一丁點兒苦痛,他不能讓女人殺了自己,因為他活著,他就可以選擇女人的死法,他若是死了,女人就會被丟盡銀窟,活活被人折騰死。
他沒有對過人好,也從來不知道該怎麼對人好,他唯一能夠想到對女人好的辦法,就是讓女人走得沒有任何痛感。
然而,女人的刀終究沒有對著他,就像是她曾經告訴過他的那樣——她是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也是要對他好一輩子的人,哪怕,她的一輩子是那樣的短暫。
女人的死,讓那個男人很快就出現在了小十六的面前。
“小十六,你沒有一個聽話的母親。這真是一件可惜的事情,她沒有扼殺你心中最後的柔軟,反而給了你一個終生都不會癒合的傷口,以及一個隨時都可能讓你死掉的軟肋。”
男人用看廢品一樣的目光看著他,神色間帶著濃濃的悲天憫人和憐憫。
“小十六,我很喜歡你這個兒子,但是,你不完美了,你被這個女人給毀了。”
男人說著,五指微微曲張,然後將手探向了女人的額頭。
“別碰她。”
小十六輕輕地說道,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他第一次對男人做出了反抗,然而這一次的反抗,卻代表著無底線的臣服。
他緩緩地放下了女人的屍體,然後跪在了地上,額頭就在男人的腳尖前方。
“我要參加你的煉丹計劃。”
他的聲音很低沉,明明不過是少年,卻沉穩得讓所有青年,甚至是中年人,老年人都會覺得羞愧。
“我一定會是那個活到最後的人。”
小十六說得很篤定,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抬頭,甚至在男人將腳踩在女人的臉上的時候,他都冷漠得連心跳都沒有改變一下。
“你是,為了這個女人?”男人看著小十六的後腦勺,就像是在看一個笑話:“你知道煉丹計劃,意味著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