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都入場以後,就是開始碾場,這個時候我可以選擇帶著高峰在場裡玩或者另外找好玩的地方。於是我便去了青離家,但是每次找劉欣兒,她都只是默默地搖頭,並不跟我出來,也不讓我進她們家的屋子,只站在門口跟我說幾句話就讓我們走,然後自己關起門來。
我來過很多次,始終是沒有看到青離,也不知道她的情況。
直到麥子全部碾完曬乾,人們開始翻地準備種秋莊稼,我媽在跟我爸說起青離的時候還在犯愁,不知道他們家以後怎麼過下去。
我爸先開始說:“別光愁人家了,看看自個兒吧,今年就打這一點麥,交了公糧還剩啥。”說完沉默一會兒又說:“也好長時間不見她出門了,咱這段時間也忙,你一會兒拿點饃去看看,別把小閨女餓壞了。”
我媽答應著,吃了晚飯就拿了饃往青離家裡,我執意要跟著,我媽也就拉著我去了。
到了青離家,屋裡一片黑,像是沒人在的樣子。
我媽沒敢冒然進去,站在門口喊:“欣欣,欣欣,母給您娘倆拿了饃來。”
一句話喊完,屋裡沒有任何動靜,劉欣兒並未出來。
我媽就站在門口嘀咕:“這娘倆今兒是咋了,也不點燈?是不是木擱家呀?”
我接著她的話說:“木擱家她能上哪兒去,她們家又木有親戚。”
我媽一邊擰我胳膊一邊說:“你著啥呀,嘴倒是快,你咋著人家木親戚,就你家親戚多。”我吃疼沒再吭聲,眼睛也一直瞅著她們家屋門,希望看到劉欣兒出來。
我媽往門前又湊了湊,又喊了幾聲,這個時候門開了一條縫,並不是劉欣兒,而白娘子從門縫裡出來了。
它站在地上看看我媽又看看我,然後用身體把門開啟,月光跟著門開處照進裡面,在門口的地上留下一片白光。
一屋子的靜寂,我突然就覺得有點冷,緊緊抓著我媽的衣服。
我媽摸索著去找他們家的火柴,到底還是在灶臺旁邊找到了,然後劃了一根又去找油燈,當油燈亮了以後,我媽就失聲叫了起來。
在油燈昏黃的光線下,看到青離**著身體躺在床上,身上像是被什麼啃咬的斑斑駁駁地痕跡,兩腿叉開,在雙腿和肚子上像是鞋印一下留著幾片黑黑的印子。她的雙手呈爪狀,似乎一直在抓撓什麼東西,但是卻一直沒能抓著。
沒有看到她的臉,因為被棉被和一個枕頭壓著了。
白娘子這個時候已經跳上了床,依然像青離活的時候一樣蹲在她的身邊,只是它的眼睛卻並沒有看青離,裡面青不青黃不黃的光一直盯著床邊。
我媽抖抖嗦嗦地順著的它的目光也往床邊看,卻是什麼也沒有,但是我卻在床的下面隱約看到一點東西。並不確定,正想蹲下身去仔細看,卻被我媽一把抓了下來。
我媽一手拉著我就要跌跌撞撞地回家,剛一轉身卻被已經跳下床的白娘子擋住了。它的眼光一邊趁著黑暗,一邊趁著油燈的黃昏,看起來幽綠的像顆寶石,只是這寶石此時發出陰冷的光。
我媽有點結巴地說:“白娘子,你咋了,俺並不知道這事啊。”
白娘子卻沒有動,一直擋我們的去路,最後它又把目光轉到了床邊的地上。我媽不得不轉身拿著燈往地上照,卻在那裡看到一顆男人的扣子。她沒有撿起來,甚至連碰都沒有碰一下,只是彎著腰仔細地看了看,才對著一直看著她的女娘子說:“我知道你的意思哩,不過你是通人性的畜生也應該知道俺家的難處,這事俺管不了呀。”
說完這句話,把油燈往桌子上放,硬是拉著我出了青離家,只是剛一進我們家門她就雙腿一軟滑倒在地。
我爸趕過來一邊扶我媽起來一邊問我:“鵬鵬咋了,出啥事了?”
我木然地說:“青離嬸好像死了。”
我爸罵我說:“胡說啥哩,你個小孩兒。”然後又問我媽:“咋了呀,快說說出啥事了?”
我媽並沒起來,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緩了過來,臉色煞白,聲音哆嗦地說:“就是死了,看著像是被人捂死的,我想了想這事咱怎麼著也得去派出所去。”說著她已經站起身,叫著我說:“鵬鵬,你擱家看著峰峰,我跟您爸出去下。”
兩人出門以後,我一直木然地坐在我們家門墩上,青離的身體像是刻在我的腦子裡一樣,昏黃的油燈,赤身**,沒有面目,還有那顆大大的黑色的扣子。
這件事情後來的處理結果是警察說青離是自殺身亡,至於劉欣兒的下落,只說是走丟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