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跟高峰聊到很晚,關於去市裡的事,關於結婚的事,關於我爸媽的事。
最後高峰說:“明兒一早你還得起來哩,睡覺去吧,車啥裡都找好了,明兒都按時辰走就中。”
我媽在樓上給他安了張床,喬楠老早就上去了。
覺得也就眨一眼的時間,就聽到外面有喳喳說話的聲音,我從床上起來到了院子裡已經有應事的人陸續來了。
我幾個堂叔和堂嬸都換了新衣笑呵呵地跟我媽開玩笑。
大成叔走過來問我:“鵬鵬,您二大三大咋木來?”
我說:“都跟他們說了,我三大說他忙,到晌午才回來哩,我二大應該一會兒就過來了吧?”
大成叔就有點氣了:“他忙,自己親侄結婚少一天能掙多少錢?還有又良,住哩這麼近也不來,在家坐月子哩嗎?”說著就叫他兒子說:“超峰,去你又良大家喊他去,就說是我說哩,他要是坐月子就別來了。”
超峰答應著一溜煙往村西跑去。
大成叔又走過去問我媽:“嫂子,你包裡封子(紅包)裡,快點都拿出來數給雪鳳,一會叫人帶上車,過去見的人都得有哩,可不能弄差了到時候叫人家笑話。”
我媽慌忙從屋裡拎出一個袋子,裡面全是她頭天晚上用紅紙一個個包好的。
她把袋子遞給大成嬸子說:“雪鳳,給你看看,她那邊也木啥親戚,我準備這些應該夠了,你看看要是還缺啥咱再弄。”
大成嬸子接過袋子在一邊數了一下說:“中了嫂子,這就使不完。”
二成嬸子也笑著說:“嫂子,你今兒不派個任務給我?”
我媽笑著說:“你今兒可是正客呢,誰敢給你事幹,老實一邊待著去吧,一會兒新媳婦兒來了,你就張著你那嘴吃就是了。”
一堆人鬨堂大笑:“就你會賣乖,平日裡有事你就只顧縮頭哩。”
幾個小媳婦兒跟二成嬸子說著打鬧著。
這邊大成叔已經把來的人都分派下去,做什麼事的多少人,到時候該怎麼辦都一一交待清楚。
完了又交待我說:“鵬鵬,你這幾個兄弟都是跟著你去娶親的人,年齡都小點,事有不到的,你得看著,不能讓他們亂來。”
我答應著問清楚去後的事情就把幾個大孩子招集到一塊說:“你們幾個跟著我走啊。”
旁邊的幾個女人就又笑道:“就是,都跟著你鵬哥走,看你鵬哥給你們娶花嫂子回來哩,哈哈哈。”
除了這些人,還得帶著去照應事的,大成叔又生氣地說:“三良回來看我說他,這侄子娶媳婦不得他跟去,到這會兒還磨跡著不回來。”
正說著看到我二叔和二嬸進來,就過去說:“又良哥,你跟我嫂子是不是還新婚呢,睡的床都踏了也不起來。”
二嬸笑著過去拍他的頭,卻被大成叔躲開去。
她就嘻嘻哈哈地說:“就你會說話,這不是來了嗎,不是也不晚?”
大成叔說:“又良哥,你一會兒跟鵬鵬去娶親,這些封子你拿著,該撒的地方都得撒了,東西有多的,別漏了就中。”說著從他媳婦兒手裡把裝封子的袋子拿過來直接又遞到我二叔手裡。
這邊剛安排妥當,那邊娶親的車就來了。
婚車是一輛黑色的轎車,上面貼著大紅喜字,後面一溜跟著兩輛麵包車和四輛機動三輪車。
大成叔示意我二叔先上去發了一輪紅包才說:“這新媳婦兒家親戚也不多,兩輛車是足夠了,就是有點不好看。”
我爸忙說:“我說叫多找幾輛哩,鵬鵬非說這就中。”
大成叔沒再說什麼,安排著去娶親的人都上了車,才回頭對他媳婦兒說:“你跟三成家去路口看著,一會兒親戚們都來了,別木地方去,桌子不是都擺好了,按家領過去,人手不夠還有咱三大家的媳婦兒,也叫過去幫著。”
婚車在鞭炮聲中慢慢駛離我們村,沿途碰到有橋和路口的地方都要扔紅包下去。
行至半路竟然天空飄起了雪花,一車人乍呼著說:“今年這還是頭一場雪哩,這雪下的可是好時候,下在鵬鵬結婚這天,這是說要白頭到老哩呀。”
桃園裡遠遠地看到婚車過去就放起了鞭炮迎接,紅色的炮紙加在白色的雪花中間像開出的一朵朵花,耀眼奪目。
屋裡白小紅穿著一套大紅衣服,腳上是一雙綠色的布鞋。她頭髮只略略整理了一下,並沒有盤頭或者太多裝飾,只是戴了一朵紅色的花,既是這樣看起來還是美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