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唐濤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是在街邊看到他的。
他整個人都瘦的不成樣子,原來微胖的身材現在幾乎成皮包骨,臉頰陷了進去,看著像刀削一樣單薄。
看到我,他像是受了驚嚇,閃躲著眼光。
這是他媽媽死後我第一次見他,關於***喪事村裡傳的已經亂七八糟,什麼鬼怪亂神都出來了,我一直想找個時間安慰一下他,但是去過兩次他家都沒有見他,後面自己的事情也多就把這事給擱下了。
走到他旁邊時,唐濤竟然要轉身走。
我叫他說:“濤,你弄啥哩?”
他猶豫著左右看看,才小聲說:“別讓他們聽見了。”
我看著他問:“聽見什麼?”
他沒再說話,拉著我就走。
我以為是去他家裡,結果卻是把我拉到唐銀山的舊宅裡,就是那個住滿貓的院落。
這裡帶給我的驚嚇還沒過去,所以我被他拉到門口就拼命制住腳步問他:“你弄啥哩濤?來這兒弄啥哩?”
唐濤又神色詭異地跟我說:“我媽在裡面住著,我來看看她,別跟玲玲說,她不讓我來的。”
我看著唐濤的樣子,幾乎已經判斷出,他的精神也出了問題。
我試著想把他拉出來,誰知道他看著已經瘦成柴,力氣卻很大,硬拉著我進了唐銀山家的院子,一點沒停留又進那扇敞開的屋門。
屋子裡的貓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沒有了,裡面凌亂靜寂腥臭。
唐濤拉著我進了一間臥室,門框上的蜘蛛網上吊著灰塵,直直地垂到地上,我們過去時,直接就沾到了衣服和頭髮上。
我用手去抓頭髮,唐濤卻根本理都沒理,指著床上說:“你看,我媽睡著了。”
那張床應該是以前唐銀山夫婦住的,上面的被褥鋪墊全部爛成一團,到處是黑一塊白一塊的棉花,就在那堆爛棉花的中間,一隻黃色的貓蜷在那裡,已經風乾的只剩一張皮了。
唐濤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輕輕用手碰了碰那隻貓皮,向我示意說:“她最近愛睡,病好以後就特別愛睡,不要吵她,我們玩去吧。”
說完,就又拉著我出來。
我們出了院子,唐濤就怔在那裡不走了。
我想帶他先回家,可是跟他說的時候,他的眉頭緊皺,臉上現出恐懼的神色,拼命向我搖頭說:“不回家不回家,家裡好嚇人啊。”
我問他家裡有什麼嚇人的,他就神神秘秘地附在我耳朵上說:“家裡有很多貓。”
我只能拉著他,送到了他爸爸那裡。
進了院子就看到唐鐵山駝著背正在擾著柴烤火,見我領著唐濤進去,忙站起來說:“鵬鵬,他又在外面惹事了?”
唐濤像突然變成了小孩子,偎在他父親懷裡,還偷眼來看我,樣子緊張。
我忙說:“沒有,叔,我就是看見他一個人站在路邊,就把他帶回來了。”
唐鐵山的臉上像剛挖過煤一樣,黑黑的一片,只有說話的時候露出已經爛了的幾顆黃牙。
招呼我坐在火堆旁,又給唐濤拿了把椅子坐下。
我問他:“叔,濤這樣咋不去看看醫生?”
唐鐵山一臉木然,過了好半晌才說:“家裡的錢都給他媽治病了,現在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哪還有錢給他看病?”
我看著唐濤的樣子,心裡也是一陣難受,想了想說:“叔,他伯叔哩恁多,您去借借,把濤看好了,以的還怕錢還不上?”
唐鐵山的臉幾乎擰成疙瘩,低著頭小聲說:“他們都說這是遺傳的,他媽都沒治好,也不指望他了。”
唐濤在一邊聽到這句話,撅著嘴說:“我媽治好了,我媽治好了,她就在那兒睡著呢。”說著就又要起身走出去,被唐鐵山一把拉住。
我看著他們家現在的境況,要治唐濤的病還真是有心無力,只好傷感地出了他們家的門。
走到他們新院的時候,看到玲玲一個人在院子裡。
本來沒打算跟她說話,可是之前因為聽白小紅說她還在抱怨唐濤不給她生活費,心裡就也有些氣,於是走了進去。
她看到我倒是笑嘻嘻地說:“鵬哥,你來了,進來坐吧,有啥事?”
我答應了一聲說:“沒事。”
然後問她:“你知道濤病的事嗎?”
她愣在那裡說:“他病了嗎?啥時候的事?我不知道啊,我一直想著是跟他爸爸住一塊不管我們了,我正準備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