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個小時,葉言言都處於一個渾渾噩噩的狀態。她心底隱秘的疼痛,從心理轉化為生理性,胸口堵地難受,憋得她頭暈眼花,背脊上不斷冒冷汗。
開車帶她回警局的警察問了一些問題,看她精神實在差,轉身倒了一杯熱水,回來一看她坐在椅子上身體整個蜷起,警察嚇了一跳,走近發現她還抓著那個破碎的布偶,警察這下真有些同情和擔憂,就怕經過綁架這一遭,人給弄出毛病了。趕緊電話聯絡了宏成的工作人員,凌晨三點不到,一趟把葉言言送到市裡的醫院掛急診。
葉言言坐在急診走廊外吊鹽水,頭枕在椅背上,闔眼卻怎麼也睡不著,太陽穴一跳跳地發疼。
曹佳趕到醫院,看到她的樣子,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摸摸她的手。
葉言言睜開眼,“你來了。”
“言言,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曹佳憂心忡忡地問。
葉言言垂下眼,“沒事。”
“怎麼會沒事,”曹佳語氣滿是歉意,“要是我一直跟著你就好了,都是我的錯,讓你遭那麼大的罪。”
“和你沒有關係,別責怪自己。”
曹佳險些又要掉眼淚,抹抹臉,“別多說話,你睡一會兒,我守著。”
葉言言正要重新閉上眼,曹佳看她手上拿著布偶,要拿過去,她緊緊抓住,表情驚慌。
“壞了,很髒。”
“沒關係,我要。”葉言言把布偶往懷裡揣,怕棉花又從布偶身體裡掉出來,動作小心翼翼。
曹佳滿是憂愁地看著她。
天還未亮,醫院的人並不多,走廊就在中心服務檯點了燈,葉言言卻總覺得光線從眼瞼透進來,讓神經始終緊繃,她關注著那一團亮,漸漸模糊起來,淚水又無聲地流瀉。她想起三年前的這個季節,她在綠地長椅上看到那個布偶,他倒在那裡動作那麼奇怪,讓她心裡難受的百爪撓心,非要去扶正一下,然後就看見他咧嘴一下,滿臉猙獰的可怖樣子。她想起他每次在房間裡上躥下跳,逼著她學表演理論知識那股狠勁,那時她從不相信自己可以演戲,能成為那個光鮮亮麗世界中的一員,只有他坐在茶几上,翹著二郎腿,一臉恨鐵不成鋼地威脅,“必須去,不然我纏你一輩子,你可別想好過。”她想起她第一次要上戲的前一晚,緊張的失眠,只好帶著鬼娃在酒店附近跑步,她忐忑不安,懷疑自己,生怕選了一條不適合的錯誤道路。他一眼看穿她的憂慮,搭在她的手掌上,語氣很堅定地說:“你一定可以的,葉言言,說不定以後你能捧起影后的桂冠。”
葉言言埋著臉,無聲地嗚咽。她回憶起起那麼多,這一刻才真正明白失去了什麼……
第二天醒來,葉言言被挪到病房。曹佳捧著膝上型電腦,在一旁打著字。過了一會兒,來了巡床的醫生。還有宏成的幾個高層和員工。他們似乎已經聽說了傳言,對她床邊擺著破碎的布偶沒露出一點奇怪的神色,安撫了一番留下慰問品才離開。
葉言言看著已經被針線縫補起來的布偶,不言不語。
“言言,”曹佳有些欲言又止,“你別放心上。”
葉言言抬頭看她。
“在你睡著的時候,梁總已經來看過你了。”她連忙補救地說。
葉言言面無表情,半晌,忽然扯動唇角,“曹佳,謝謝你。”
“嗯?”
“幫我補好了他。”她伸手摸了摸布偶。
曹佳看著她,心裡一陣陣難受和心疼。自從葉言言和宏成簽約,她就一直跟著,看著她一步步怎麼從新人走到如今,經過這件事,她身上忽然迸發出一種叫做堅韌的東西,她表現的那麼冷靜,都看不出昨天痛哭的痕跡,卻越發讓人感覺到發生在她身上的變化。
“這裡的事馬哥已經知道了,他正在趕來。”曹佳說。
馬元進趕到醫院的時候,葉言言正好完成拍片檢查。曹佳堅持要給她做個全身檢查。這兩天,她已經察覺到,有些個宏成員工看她眼神古怪,似乎認為她心理上受到了什麼創傷,出現了異常。
馬元進走進病房,眼神和曹佳如出一轍,充滿了擔憂,笑容卻很和煦,“好像瘦了,臉頰又變尖了點,要多吃點飯,不然那群疑神疑鬼的娛記又要亂寫新聞了。”
葉言言笑笑,“隨他們寫吧。”
馬元進放下包,洗了手回來,在床頭凳子坐下削蘋果,“給你重新辦了卡,買了新手機,等會就可以用了。”
“謝謝你馬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