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江帶著妹妹踏上木製的階臺。
周圍前方燈火通明,擺著一張張方桌,高臺之上,紅毯鋪地。
雖然也有其它郡縣的才子佳人前來赴會,但更多的還是周圍三個縣城的年輕人,高鎖縣的自然也不少。
沿路上,寧江也遇到不少認識的人,雖然也都談不上太熟,但因為他現在好歹是高鎖四大土地主之一,前來與他招呼的人當然也不少。
對面,一個青年往他們這個方向走來,寧江笑著抱拳道:“這不是介兄麼?好久不見。”
這個青年喚作介正文,是高鎖縣本地的幾個秀才之一,寧江與他以往也見過幾次,此刻在這裡遇到,自然是要打聲招呼。
介正文一抬頭,看到是他,冷冷的“嗯”了一聲,就這般拂袖,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彷彿與他多說一句都會髒了的樣子。
“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小夢氣道。哥哥好心向他打招呼,在這種節日裡,哪怕是不太熟稔的人也會答個禮,彼此問候一下,這個人卻像是哥哥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似的,給哥哥擺出一張臭臉,這人怎麼這樣?
寧江自己卻也是一個錯愕……他不記得自己有得罪介正文。
實際上,守完這三年禮制後,他這幾個月裡,基本上就是一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就是過年這段時間四處走動了一下,想得罪絕介正文也沒處得罪。更何況,介正文雖然在高鎖不是什麼大家族出來的人,但他現在是有功名的,雖然還只是一個秀才,但就算是秀才,那也是有文氣的。
在這個天下尊儒的世界裡,有功名在身的秀才看不起寧江這種土財主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或者說,哪怕是出身貧苦,只要考中秀才,土財主也會搶著接濟……萬一人家將來中舉,說不定也可以跟著沾下光,就算沾不上光,至少也不要得罪。
然而,就算秀才看不上土財主很正常,也不至於就這般擺臉色,更何況,現在高鎖縣誰不知道寧江有意科舉,雖然現在連童生都還不是,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個讀書人。單是這“讀書人”三個字,就已經能夠把他跟尋常的土財主區分開來。
路家就是因為出了幾個秀才,直接就從土財主上升到“書香門第”,雖然財富本身沒變,但門楣就要比其它三家風光得多……唔,路家?
寧江開始隱隱猜到是怎麼回事……不過算了,他愛怎的怎的。
寧江帶著妹妹,繼續往內頭走去。
另一邊,介正文與幾名男女會合,低聲說了幾句。其中一個少女往寧江的背影看去,眸現惱火:“這混蛋就是寧江?”
卻原來,這少女就是路泰的三姨太所生的女兒路惜芙。
路惜芙在嶽湖周邊的幾個縣中,也是一個小有才名的才女,她的哥哥路知遠更是高鎖縣的名才子。因為已經到了差不多該出嫁的年紀,她的父親前些日子,讓人到寧府提親。
其實路惜芙自己是看不上寧家的公子的,雖然靠著父母死得早,年紀輕輕就繼承了家業,但說到底那姓寧的也不過就是個鄉下土財主罷了。
只不過兒女婚事,一向由父母做主,她娘自己只是一個丫鬟轉正的小妾,見識短淺,只想著女兒只要嫁給寧江,至少不用過苦日子,於是慫恿著路泰前去提親。路惜芙自己自視甚高,她路家好歹是個書香門第,她哥哥又是一個有功名的人,因為哥哥的關係,她所認識的也都是些才子、名士,一個不過就是有點臭錢的紈絝之徒,哪裡配得上她?
她甚至覺得,如果說自己是天上的天鵝,那這寧江不過就是地上的癩蛤蟆,嫁給這樣一個沒有功名的紈絝之徒,連帶著自己也掉了身份,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高鎖縣裡數一數二的才女,而且她的哥哥早晚也是會中舉的,一個不過就是在鄉下有點臭錢的紈絝子弟,如果不是她娘心急著把她嫁出去,哪裡高攀得上她?
在媒婆前去寧家提親的時候,她還憤憤的在幾個閨蜜面前抱怨,如果不是父母非要幫她做主,她哪裡看得上那個姓寧的傢伙?
她甚至想著,就算婚事說成了,她以後也要大鬧一場,無論如何都要退婚……
然後,媒婆回來了,回來後告訴他家人……寧家的爺拒絕了……拒絕了……他孃的他竟然拒絕了。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媒婆長長的嘆氣聲:“寧家的那個爺啊……他把自己當天鵝了……”“不但把自己當天鵝,他簡直就覺得高鎖縣沒出嫁的姑娘全都是癩蛤蟆,全都想吃他這個天鵝肉。”“唉唉,不要生氣,不要生氣,你們家姑娘也不是第一個被拒絕的癩蛤蟆……啊,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