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散出的熱氣,覆蓋了京華,每年的這個時節,總是這般的炎熱,想來明年也是一樣。隕坑的周圍,做著苦役的人們,擦著汗水,看著遠處來來去去的、豪華的大轎,心裡的怨氣又多了一些,但也僅僅只是如此,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誰叫他們不是讀書人?
“什麼了不起的?”其中一人低低的罵了一聲,然後,另一邊有軍士罵了過來,眾人趕緊又拿著手中的工具,繼續開始幹活。
朝議結束後,天子離開了正殿,一名太監上前,向他稟報了什麼。
他立在那裡,想了想,然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罷了,他既然如此堅決……那就隨他吧!”
然後,他就來到了金鑾殿,金鑾殿的階下,一個少年早就已經等在那裡,看上去沉默而又滄桑。問禮之後,少年低聲說了一些什麼,天子道:“朕知道你因朕的御妹之死,心傷難過,但你乃是新科狀元,大魁天下,又是翰林,前途無量,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你在這個時候辭官而去,不但誤了你自己,想來朕的御妹在天之靈,見到你這個樣子,她也不會開心。”
少年道:“臣愧對陛下,愧對聖賢。去歲臣在銅州初見長公主,驚為天人,長公主對臣說,若是有緣,京城相見。在那之後,臣懸樑刺股,鑿光夜讀,就是為了能夠在京城與長公主再遇。臣知道自己愚昧,身為讀書人,齊家治國平天下,當報效君王,為社稷建不朽之功。這些日子,臣也每每以此自勉,想要勸說自己。然而夜夜思念長公主殿下,心如刀絞,肝腸寸斷,翻來覆去夜不能寐,這些日子,臣在翰林院中,但見紙頁,便想起寫給長公主殿下之字句,但見瓊花,便想起長公主殿下的音容,抄摹章奏,一字未出,奉旨吟詩,無語淚流,拿朝廷俸祿,食君王廩米,上無法為君王效力,愧對君恩,下無法救回殿下,悔恨難當,還請陛下允臣還鄉,臣只願,臣只願在窮鄉僻野結一茅廬,為長公主守靈……終身不娶!”
猛一拜倒,嚎啕大哭。
聽著階下新科狀元的肺腑之言,想起死於那場天災的御妹,天子宋劭亦不由得落淚,旁邊的太監更是以袖抹眼。
半個月前隕石落京城,鸞梅長公主身在魯仲郡王府中,自然也是遭逢劫難,到現在連屍體都沒有找到,恐怕也永遠無法找到。身為新科狀元的寧江,雖然入了翰林院,但心傷過度,這已經是第三次請求放他還鄉。這世上有為父母守孝而辭官的,但是為了女子而辭官,恐怕也只有這一例。
眼看著無法將他勸動,天子只能勉慰道:“罷了,你既如此重情,朕也無法再阻你,但你本家中獨子,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身為讀書人,你豈能不知?終身不娶之事,不可再言。此外,你既已高中狀元,終究還是要以報國為重,你為你父親守孝,也不過三年,豈可為一女子而自誤終身?鸞梅雖是朕的御妹,朕也不能允許有這等事發生。朕便給你兩年時間,兩年之後,朕必奪情起用,到那時,你不得以任何藉口推辭。”
少年泣道:“謝陛下!”
又將他勸勉一番後,天子方才讓他下去,眼看著少年離殿而去,天子長嘆一聲,高中狀元,入翰林院,前途似錦,卻為了鸞梅一至於此,這少年也算得上是情深義重,只可惜鸞梅福薄。
離開金鑾殿,進入深宮。一個女孩跑了過來:“父皇,聽說寧江他、他……”卻是天子之女紅蝶公主。
天子無奈的道:“他非要為你姑姑守節,朕也拿他無法,已經答應讓他離京。不過朕只給他兩年的時間,兩年後,朕必定會讓他回京。”
紅蝶公主哭道:“姑姑好可憐,他也好可憐。”
天子摸了摸她的頭:“就像他自己的詩詞中說的一樣,人有旦夕禍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牽著她往深宮走去。
過了一會,紅蝶公主小小聲的說道:“父皇,兩年……兩年後……女兒也長大了……”
天子:“啊?”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小公主臉蛋憋紅,聲音猶如蚊子哼哼:“長大了……就可以嫁人了……”
天子道:“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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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江出了皇城,來到了隕坑邊,雖然已經過去了半個月,但那一片狼藉,仍然是觸目驚心,大半個啟聖坊都已被毀,其周邊亦是土石崩壞,連上苑都受到波及,毀了近三分之一,內城與皇城大片城牆倒塌,景龍門灰飛煙滅。
蕭菩薩哥玩的這一手,倒也的確是了得。只是,跟年初毀了半個崆山,以及去年毀了嶽湖的那兩場天災比起來,這一次的隕石其實明顯小上了許多,看來蕭菩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