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照舊,四季更迭。
三月初八,大吉,宜嫁娶。
天兒矇矇亮,沈嫿沐浴,又被按到妝奩前,冰涼的帕子落在臉上,她才清醒須臾,眼皮下青色明顯。
韋盈盈讓宮女抱著皇子,這才上前打量她。
“這是昨兒夜裡當賊去了?”
沈嫿沒好氣的把人拍開。她有氣無力的吃著倚翠端上來的吃食。
“想到以後要叫你皇嫂,我就難受了一晚上。”
再由全福婆子過來梳頭,上妝。
吉時至,只聽外頭一陣熱鬧。
凝珠跑過來:“迎親隊伍來了!”
屋內一陣手忙腳亂,謝珣入內,兄妹兩人對視。
他還記得,淳氏當年拿著線,溫柔如初。
——我就盼著漾漾能有個好歸宿。
嫁衣很驚豔,繡繁花鵲喜,繡線漸變暈色自然。花紋滿繡,栩栩如生,浮翠流丹大袖衫。花朵墜米珠流蘇,低調奢華。
虹裳霞帔步搖冠,鈿瓔累累佩珊珊。
雙眸翦秋水,暈暈如嬌靨。芙蓉不及美人妝。
他出神片刻提步上前。取過倚翠送上來的錦蓋。
沈嫿吸了吸鼻子。從定親時日起,她是昨兒才有要嫁人的緊張。
“別哭啊,漾漾如今是大女娘了,阿兄會一直在。”
他動作輕緩親手為其蓋上。
謝珣穩當的把人背起來。
等把人交給崔韞時,他低聲道:“但凡她有半個不如意……”
“不會。”崔韞一身喜服,溫聲打斷。
“行,信你。”
上了花轎,一路吹鑼打鼓,嗩吶聲不停。依仗隊繞城走了一圈。
跨火盆,廳堂三拜後。
沈嫿和崔韞捏著同一根紅綢緞,看不清路。走臺階時,一個踉蹌,被他虛虛扶住。
入了喜房後,沈嫿總算做到了喜床上,只聽吱呀一聲,喧囂聲被隔斷門外。
“崔韞,你把我們幾個攔在外頭,就這麼急?你這樣可不行!”
“得!不讓我們進去,你好歹讓喜婆進去啊!”
沈嫿累了一整天,這會兒手指都懶得動上一動。
女娘安安靜靜的坐著,十指如蔥根,搭在膝上,紅衣素手。
崔韞立在原地,眸色暗沉,怎麼也看不夠,只有莫名的滿足。
眼前的,是他的屋子,他的榻,以及他肖想多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