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韞呼吸急促,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仍舊不曾平復心緒。頭側向一處,視線緩緩朝聲源處看去。
眼眸好似充了血,意識還殘留在戰火硝煙和屠殺中,可他卻聽到了沈嫿的聲音。好似一股暖流,將他從虛幻拖回現實。
沈嫿糾結許久,趾高氣揚把胳臂送過去。
“你不是會醫術嗎,給我看——”
一語未完,嗓音化為一聲低呼。
手腕被攥住,沈嫿不防,直直朝他摔了去。很快,下一瞬被人緊緊纏住了的腰身。
黑暗中,崔韞鼻尖抵在女娘如玉脖頸處,他輕蹭,呼吸都帶著溼潮。暗啞出聲:“倒是香。”
沈嫿瞪大眼,抗拒的用小手努力的去推他。
“我當然香!抹的香膏一百兩一盒呢!不像你一身的汗。”
可女娘的力道如何比的過崔韞。沈嫿全身都在使勁,愣是沒推動,她氣急攻心粗暴的一手扯住男子散落的發。
“你放不放?”
“信不信我把你薅禿!”
崔韞卻不受威脅,用鼻音輕輕應了一聲,氣息噴灑而來,泛上密密麻麻的癢,沈嫿敏感縮了縮脖子。他卻扶著女娘的背,作以安撫。
“雪團夜裡趴我身上睡,你看我說什麼了嗎?”
沈嫿一聽。
好像……有道理。
起先,雪團是有豪華的窩,可後面,它發現崔韞榻上剛墊的是上好的蜀錦料子,蓋著的被褥更是不可多得繡著精緻花紋的料子。
價值連城。
漾漾就算成了貓兒自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當即點了點崔韞的床,又指了指自己的窩。
它也要!
崔韞沒應它。
雪團上前,肉墊拍了拍崔韞。
崔韞也沒反應。
它如何能忍?當即咬著被褥死命往下全拽,可它哪有這麼大的力道。
崔韞仿若逗笑了,當即懶懶散散的把它撥開,夜裡,靠在榻上朝窩裡相當不服氣咬著手帕哼哼唧唧的雪團勾勾手。
“上來嗎?”
雪團二話不說,往上衝。
一回生二回熟,這會兒沈嫿躺久了,熟悉感更著湧上心頭。扯著崔韞發的力道也減了一半。
等等。
“可我現在是人!”
“男女之間——”
沈嫿一頓,‘授受不親’四個字如何也說不出聲了。
女娘鼓了鼓腮幫子,難過的挎下臉。
崔韞到底很有分寸的鬆開她,支起身子,指尖輕輕一勾,褪去女娘的繡花鞋,又捻了捻被子給她蓋上。
他下榻,傳來不疾不徐的走路聲,隨後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很快,‘啪嗒’一聲,火摺子點燃了蠟燭。
屋內很快被照亮。
昏黃燈光下,男子一身雪白如華的中衣,墨髮如瀑,勾勒出容色冷清雋秀。
他提步又去披了件外衫。這才端著蠟燭走近。
燈下女娘眼圈紅紅的,顯然是哭過。
崔韞眯了眯眼。
“出什麼事了?”
沈嫿思緒又開始放空。她視死如歸半坐再度伸出朝崔韞伸出胳膊。袖擺往下落,露出藕白的一截皓腕。
“把脈。”
崔韞正色:“可是哪裡不適?”
說著,骨節分明的中指觸上關脈,三指併攏,對應寸脈,尺脈。
女娘緊張兮兮。
她還不忘旁敲側擊:“尋常郎中醫侍能號出來的脈象,你可能探出?”
“我也不是看不起你,可這到底不是你的本行。不然,再找個嘴嚴的大夫過來?”
崔韞凝視她一眼。
女娘的脈象算是平穩。
然,她大半夜不睡跑過來,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嫿見他不語,急切和害怕交加:“怎麼樣?”
“你倒是給句話啊。”
崔韞緩緩收回手。在沈嫿的注視下,他攏了攏眉心。
他的反應,讓沈嫿一顆心徹底涼了。
她倏然站起來,指尖往崔韞身上戳,是氣狠了的姿態:“你算計我!”
“看你幹出來的好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漂亮的臉蛋仿若參透了生死,女娘的委屈鋪天蓋地的來。她咬著下唇,晶瑩的淚往下滾落:“嗚嗚嗚,漾漾做了醜事會不會被沉塘啊!”
饒是崔韞,也閃過茫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