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看熱鬧的人總是比清淨自守的人少,沈芸這話雖然有長舌的嫌疑,可奈何所有人都被她的話給弄得豎起了耳朵,紀澄倒是不好不回答了。
真實原因紀澄其實也不知道,不過沈徹給出來的藉口她也可以順手一用。
紀澄理了理鬢髮道:“我也為這事納悶呢,只是二郎說那床太悶了,他不習慣,睡不好乃是養身大忌,所以才緊著換了床。”
“怎麼就悶了呀?我們也是看過你們新房那張床的,都是鏤空雕花,整塊板子的紫檀,你家不知費了多少工夫才雕好,多可惜呀。”沈芸嘆道。
紀澄正要開口,本想把自己再往賢妻二字上拔高一下,她這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以夫為天嘛,結果老太太卻先開口了。
“哎,阿徹就是這個毛病。打小兒就不愛在上了架子的床上睡覺,就連小時候把他抱到我屋裡的碧紗櫥裡睡,他就悶得直鬧,跑到園子裡的石桌上一趟,誒,就什麼毛病都好了。只可惜一群小丫頭找了他半晌的,還捱了板子。”老太太笑道。
有老太太解圍,紀澄借的這不怎麼令人置信的藉口也就算是過了。
到晚上,沈徹到老太太屋裡問安,老太太這才拉了他一邊去說話,但是並不避著紀澄。
“你說說,搬床是怎麼回事?今兒早晨我就想問你了,就你跑得快。這新媳婦才剛進門,你就欺負人啊?還不快跟你媳婦道歉。”老太太指責沈徹道。
陪嫁的傢俱都是新媳婦的臉面,尤其是新床,更是重中之重,沈徹成親第二日就把新床給換了,在外人看來這無疑就是對新媳婦極不滿意的意思,且再聯想到紀澄的出身,多少人都在背後議論,說是沈徹瞧不上紀澄。
其實紀澄自己倒是毫不覺得委屈,沈徹的種種顯然不是故意打她的臉,只是因出莫名。
這會兒老太太當著她的面指責沈徹,就已經是給足了紀澄面子,紀澄立即領情地站起身來,“老祖宗,二郎並沒有……”
老太太揮手打斷紀澄的話,“你呀,性子可不能太好了,我還指望著你替我管住這猴兒哩。”
猴兒兩個字用到沈徹身上,紀澄覺得莫名有些喜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老祖宗,我都多大年紀了,你還這樣叫我,你看阿澄都笑話我了。”沈徹順嘴就開始撒嬌。
老太太笑道:“你再這樣三不掛五的,我還叫你猴兒,由著你媳婦笑話你。”
插科打諢之後,老太太也不再提換床的事兒。其實若真是替紀澄委屈,就該叫人把床搬回去,但到底是疼愛自己孫子,沈徹不喜歡的事情,老太太也就寵著。當著紀澄的面叫沈徹道歉,也就算是調和一下小夫妻兩人之間的矛盾。
等沈徹他們出了門,曹嬤嬤伺候著老太太歇著,輕輕替她散了發,拿著寬齒梳子替她一下一下地颳著頭皮,“小姐,我看你這真是,阿徹沒成親吧你也操心,這成了親吧你也操心。二少奶奶的性子好,我看她今日的模樣,也不像是同阿徹在置氣,你又何必……”
老太太知道的可遠比曹嬤嬤多去了,就連紀澄扇沈徹的那一巴掌她也從安和那裡知道了。不過她們都不知道的是,那可不是紀澄第一次扇沈徹耳光,第一次的時候她還把沈徹最珍愛的茶具給摔了好幾套哩。
“澄丫頭是外圓內方的人,你瞧著她性子好,其實主意拿得比誰都定。不過她性子的確不失大氣,她不和阿徹置氣那是她忍讓,可阿徹這次行事也太魯莽了些,哎,我就擔心他們不能夫妻和順。”老太太道。
“這怎麼可能?不是阿徹親口跟你提的要娶澄丫頭的麼?”曹嬤嬤下意識裡這夫妻不和一定是沈徹不滿,哪裡輪得到紀澄挑三揀四。
老太太不說話了。紀澄當初在沈家住著時,就沒表示過要嫁沈徹的意思,那幾次說親她都是滿口答應的,後頭出的變故也不在她身上。如今老太太想起來,總覺得是沈徹在裡頭做了手腳。
再到後來,沈徹突然提起要給紀澄說親,說的還是那什麼劉家,紀澄也是緘口不言地應下,老太太當時就看出了這二人的不對勁,或者說她是看出了沈徹的不對勁。果不其然,後來劉家的事不了了之。
當時安和來和她說,沈徹想娶紀澄的時候,紀澄才剛剛回晉北守孝,老太太和安和自然不同意,倒不是紀澄不行,只是再拖三年沈徹的年紀可就太大了。
所幸後來沈徹再也沒提過這樁親事,但也不應其他親事。待沈御去了西域,沈徹也難得在家,即使老太太和安和公主急得跳腳也是無可奈何,但又不敢揹著沈徹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