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澄本不欲搭理扎依那,這個女人出現必定沒安什麼好心,可她說的那句話卻敲在了紀澄心上。
紀澄也曾經懷疑過,凌子云身在大秦軍營,他是糧草官,按說行蹤不該那麼容易被扎依那知曉,可她當時以為扎依那在草原上植根多年,勢力無孔不入,所以雖然懷疑,卻並沒有往心裡去。
此刻聽得扎依那提起此事,那顯然就是另有內情,紀澄明知自己不該聽,可還是戴著兜帽下了車。
“少奶奶真是越來越年輕,而我卻是垂垂老矣。”扎依那感嘆道。
紀澄冷冷地看著她,“有什麼話就直說,我沒有功夫陪你瞎扯。”
扎依那笑了笑,“我本來也和少奶奶一樣,如花似玉的模樣,少奶奶可知道是誰害我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扎依那並不需要紀澄回答她,“那個人可真狠心,廢了我的武功不說,還對我用了□□‘時光流逝’。將我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紀澄對扎依那的處境可一點兒也不同情,只冷眼看著她。
“不過少奶奶也別得意,你那郎君算計的人可不止我一個。”扎依那朝紀澄扭曲地笑了笑。
紀澄都不知道扎依那是何時溜走的,直到桂圓兒進來叫她,說是做法事的時辰快到了,紀澄這才回過神來,起身上了馬車。
紀澄也知道不該去信扎依那的話,可扎依那的話卻像在她腦子裡生了根一樣,不停地重複。
真的是沈徹將凌子云的行蹤洩露給扎依那的,甚至也是他將凌子云誘出徵北軍軍營的嗎?
儘管紀澄不願去相信,可那的確是沈徹做得出來的事情。因為許多事情都湊巧在一起了,偏偏就在她拿到解藥的時候,扎依那就抓住了凌子云,而之後的事情就更為巧合了。
按照扎依那的說法,沈徹是想借她的手弄死凌子云,弄死自己的情敵,可在紀澄想來卻並非如此。沈徹何其聰明,他肯定知道凌子云死了,自己會一輩子惦記他,對他內疚一生,而他想要做的不過是將凌子云徹底從她心裡拔除而已。
所以就在凌子云中了毒又身受重傷九死一生之時,那麼巧的紀澄她們很快就遇到了馬神醫。
儘管馬元通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頓,可紀澄隨便威脅他一下,那威脅甚至毫無根基,馬元通就真的救了凌子云。
當時紀澄只以為馬元通是醫者父母心,不會見死不救才救的凌子云,到後來她知道得越多就越明白,馬元通可不是隨隨便便就會出手救人的人。
然而紀澄之所以從沒懷疑過沈徹卻是因為,她從沒想過他的膽子會大成那樣,他自己命在旦夕不說,連國之命運也握於那一戰,他卻做了一次最大的賭博。
如果沒有扎依那後來的解釋,紀澄也猜不到沈徹的動機,自然不會懷疑他。
可是扎依那一上來就問紀澄是不是在守活寡。原來沈徹練的功夫和喆利是同樣一門,這並不意外,他們本就師出同門。
而修習這門功夫的男子不能近女色,卻又需要女色所誘出欲、望,以克欲而堅志修身,修至大乘則視紅顏為枯骨,從此心境通明,不染塵埃,是為九轉登極。
這讓紀澄一下就想到了以前的沈徹,在紀澄的印象裡沈徹是十分清淨自修的,於夫妻之事並無太多熱衷,那時候她們還沒成親,沈徹多數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就在每一次紀澄以為沈徹會忍不住的時候,他卻出人意料地抽身離開,同如今簡直兩副模樣,當時紀澄懵懵懂懂,如今被扎依那一說,卻是一下就明白了。
那麼為何沈徹現在不用在克欲自持?紀澄自然沒有去問扎依那。
扎依那卻說起了霍德與喆利死前的慘狀。
“他們的屍體我悄悄去看過,都是內力枯竭而死。我那時候才敢肯定,一切都是沈徹的算計,我們全中了他的圈套。平時霍德和喆利哪裡敢打他的注意,可一旦得到他武功失去一半的訊息後,這兩人自然要對他窮追猛打,他才能將他們兩人從草原深處誘出去擊殺。而且還吸乾了他們的內力。你不是習武之人,不會明白他們對武藝的追求,你以為你的郎君是真心對你麼?你不過是他練功的工具而已。”
扎依那說的話不無可能。草原是霍德和喆利的大本營,即使以沈徹的能耐也未必能一網打盡,他這一招苦肉計,反而大奏奇功。
紀澄簡直不敢往深了想,如果那真是沈徹的苦肉計,順帶算計了凌子云,那麼當初她中半日散也是沈徹算計的嗎?
紀澄只覺心底冰涼,有太多的疑問需要沈徹來解答,可她卻怕他不肯說實話。他編了那麼多謊言來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