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她,待她如己出只不過是做過音寨的人看的,當然也不排除果納對她心存的愧疚。婦人說,果納一家對她越好,就越說明果納的心虛。
就這樣,朵雲兒相信了婦人的話。
且不說一個八歲的孩子,是不是真有判斷是非的能力,就算是個成年人在聽了婦人的話也難保不會心生懷疑。所以朵雲兒在經過痛苦的掙扎之後,選擇相信了婦人的話。
在被婦人帶走的第十天一大早,婦人便告訴她,她可以回去了,假如她想要繼續過那種寨老養女的安逸日子的話。朵雲兒沒有選擇回去,而是選擇留了下來,因為婦人在她的心裡埋下的仇恨的種子已經開始發芽了。
婦人顯得很高興,她說只要朵雲兒留下來,她會教朵雲兒本事,待朵雲兒長大了後去找果納報仇,為自己死去的親人們報仇!
接下來的八年,朵雲兒是在仇恨中度過的,她心裡那仇恨的苗子慢慢地長大,長成了參天大樹。婦人也沒有食言,教授了她巫蠱的技能,後來她才知道,婦人竟然是百里苗疆談之色變的“毒姑”。
傳說百里苗疆數她的蠱術最厲害,各大寨子都有自己的“虎姑婆”,就如音寨的歸蘭大媽,也算是個角色,可若是歸蘭大媽真對上“毒姑”也只有嚇得顫抖的份兒。
整整八年,朵雲兒學會了“毒姑”的全部蠱術,也出落成了一個漂亮的大姑娘了。
而“毒姑”在這八年的時間裡也日漸衰老,終於,在朵雲兒十六歲生日那天,“毒姑”死了,她玩了一輩子的蠱,用了一輩子的毒,最後還是一樣要走上這條不歸路。
“毒姑”,這個百里苗疆公認的第一“蠱王”悄無聲息地死在了大山深處,至今都沒有人知道。當然,除了朵雲兒。
“毒姑”臨死前對朵雲兒說,想要報仇就一定要先到外面去歷練一番,學會怎麼殺人。
起先朵雲兒很是不解,殺人還需要學麼,直到後來,她殺第一個人的時候才發現,原來要殺一個人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一個和自己沒有兩樣的生命。
在外面闖蕩了整整兩年,她都沒能夠橫下心來殺死任何一個人,她下不了手,為此她的心裡很是難受,如果她不能克服這樣的心理,她還能報得了仇麼?
十八歲那年,她到了蜀中,為了生計她就到一傢俬人診所裡做事,那診所的醫生卻是個西醫。跟著那醫生她又學到了不少知識,雖然之前她的苗醫已經完全繼承了“毒姑”的衣缽,但西醫卻記她看到了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她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忘記音寨,忘記自己身上的仇恨,像診所的那個醫生一樣,懸壺濟世,救死扶傷。
可是她不能,她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毒姑”對自己失望的神情,就會想起自己的悲慘家世。其實家人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了,遠不如“毒姑”清晰,可是就算是那樣,這仇她不能不報,否則她愧為人子。
終於上天給了她第一次殺人的機會,那是一個夜晚,她給病人送藥回診所的時候一個地痞流氓就跟上了她,想要非禮她,那人醜陋的嘴臉和令人作嘔的話語都讓她很是憎恨,後來那人竟然想對她用強,剎那間,她就生起了殺機,用“毒姑”教她的本事將那個流氓給殺了!
“毒姑”教了她不少的本事,不僅僅是蠱毒,還有功夫,能殺人的功夫。
殺那流氓她沒有用毒蠱,而是用的匕首,“毒姑”留下的一把小匕首,那匕首很漂亮,就如一彎新月,只有巴掌那麼長。
當她第一次見到鮮血的時候,先是緊張,恐怖,接著竟然還有著興奮。
那一次,她終於克服了自己心理上的恐懼,她發現,殺人原來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難,自己之前之所以覺得難,是因為自己尋找的目標並不該死,對該死的人,她還是下得去手的。
“後來的幾年我離開了診所,走過很多地方,找那些該死的人練手,就這樣,這幾年裡我殺了不少的人,該死的人,當我殺人的時候能夠做到波瀾不驚,心如止水的時候我便做了決定,回來報仇!”
說到這兒,朵雲兒露出了苦澀的笑容:“可誰知道,我並沒有真正做到心如止水,當我回到音寨,再次面對這一切的時候,我覺得它們都那麼的親切。特別是我看到巖澤的時候我會想到很多年以前,那麼關心我,疼愛我的巖澤大哥,我根本就下不去手!我很難過,很生自己的氣,自己明明是回來復仇的,可為什麼在見到他們的那一剎那就心軟了。”
說罷,朵雲兒又是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