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姒和陳濯同時變了臉色,那聲音分明便是石仲琅!
陳濯霍然起身,立刻便追了過去。
如姒忽然湧起強烈的不安,忙拉著夏月跟上去。
陳濯動作快,幾步之內便追上了那個說話之人。
身穿薑黃緞袍,腰垂脂粉香囊,滿臉皆是久在風月之中的酒色慵懶,手中還不停晃著一把灑金摺扇,不是石仲琅又是誰?身旁還有兩個打扮相類的同伴,如姒掃過去還有些隱約約的眼熟,大概前世裡也曾見過,是與石仲琅家境差不多的富家子弟、狐朋狗友。
“你剛才說什麼?”陳濯便是平常再冷靜沉毅,此刻也變了臉色。素這個姓氏實在少見的很,更何況在這百福巷口說到什麼“俏寡婦”,那豈不是正指著素三娘子?
身為人子,這如何能聽不見!
“我說什麼,也勞陳大捕頭過問?”石仲琅並無一絲意外,也全無任何顧忌,身上的脂粉氣與酒氣混在一起,顯然是剛從煙花酒色之地出來。他比陳濯矮了半頭,此刻斜睨陳濯,挑釁的意味便更重:“怎麼著,陳大捕頭也認識什麼風流俏寡婦?”
“石仲琅,你說話小心些!”陳濯目中的憤怒與殺氣更重,拳頭也在不知不覺握緊。
“哎呦呦,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陳大捕頭心情不好啊。”石仲琅笑道,晃晃手中的灑金扇子,甚至向陳濯走近一步,“我說什麼了?我不過就是說有個姓素的俏寡婦,拿腔作勢的勾搭我三叔那個堂堂的一品將軍,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殘花敗柳——”
“石仲琅!”陳濯一聲斷喝,上前一把便揪住了石仲琅的衣領。他怒氣之下這一步踏的極快,出手也重,石仲琅便被提起了半尺,幾乎要踮腳才能立住。身旁的那兩個富家子弟都給嚇住了,也沒有上前相勸。
然而石仲琅卻鎮定的很,便是被陳濯提著也還在嗤笑:“說中了陳捕頭認識的什麼人?陳濯,你自己又是個什麼東西?狗腿子一個!還以為巴上燕家你就能變成人了?”
“陳捕頭!”如姒在旁邊站了片刻,便越發心驚。石仲琅是個無德無恥的爛人,但並不是一個魯莽的傻瓜。這個氣勢很不對,這個時機太湊巧,如姒心裡著急,便顧不得別的,直接叫出來:“陳捕頭,你冷靜些!”
陳濯咬了咬牙,額上的青筋都快爆出,然而如姒的這一句到底讓他稍稍清醒了些,強忍了片刻,終於放開了石仲琅。
石仲琅向如姒那邊掃了一眼,立刻認出是石賁將軍賀宴之時在明綠櫻和燕萱身邊的少女。石仲琅立刻笑道:“要不然怎麼說這攀龍附鳳也是能一輩傳一輩的,陳濯你有兩下子,居然連燕家姑娘也能巴上,倒是我小看你了。不過麼,素寡婦那樣風騷,想來你也——”
“啪!”這話出口,陳濯再忍不住,一拳便結結實實打在了石仲琅自以為俊秀風流的臉上。
“啊!”周圍的路人紛紛側目之外,石仲琅的兩個朋友也驚叫出聲。
而石仲琅本人被陳濯這一拳打在臉上,便向後摔倒在地,頭腦暈了暈,便覺鼻中有熱流淌下,反手一抹全是鮮紅,這才覺出疼來。“陳濯,你敢打我?”石仲琅由朋友扶著站起來,甩了甩頭,幾步衝到陳濯跟前,“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還敢打我?賤人生賤種,你……”
“砰!”又是一拳,聽石仲琅這樣句句不離素三娘子,陳濯已經是怒髮衝冠,目呲盡裂,不待石仲琅起身便踏步上前,再度揪著石仲琅的領子啪啪啪啪便是四個耳光狠狠打下去,石仲琅臉上便如同開了顏料鋪,鼻血一臉都是。
這時那兩個朋友終於上來拉架,一行拉扯一行便叫嚷:“放手放手,捕快打人啦!捕快打人啦!青天白日的,有沒有王法了,捕快打人啦!”
便在這時,長街的另一端有數人快步而來,同樣是海青公服,腰佩鐵尺,與陳濯的服色一樣屬於京兆衙門捕快。
“住手!”那幾人大概是聽見了這邊的叫聲,連走帶跑,很快便到了跟前。
陳濯並沒有失去理智到衝動殺人的地步,此刻也不用旁的公差真的拉扯,舒了一口氣放開石仲琅,退了一步,向此時趕來的幾人當中為首的捕頭拱手:“喬捕頭,您來的還真巧。”
只這一句話,如姒心裡便是猛的一沉。
陳濯是個思緒敏捷的人,他這句話裡的諷刺意味十分明顯,那背後的意思豈不就呼之欲出?
那喬捕頭面無表情,只看了看石仲琅,又轉向陳濯:“陳捕頭,我若是來的不巧,你是不是就要穿著京兆衙門的公服當街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