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幾日,石家並沒有傳出來什麼,大約是因為石賁將軍還沒有結束京畿軍與京策軍巡查而回府。而難得平靜了一陣子的濮家卻又陷入了新的混亂。
大年初七,池氏的兄長池嵩帶著妻子耿氏一同到了燕家。送了兩提茶果,說是拜年,實際上卻是來興師問罪。既是為了池嵩年底考績之事,更是為了池朱圭未愈之傷。
池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這兩件事情與其說是因她而起,倒不如說是因如姒而生。但如今怎麼能再動如姒?初二那日如姒從桓寧伯府回來又得了許多添妝的禮物,池氏並不知石賁將軍與素三娘子之事,只以為是燕家確實看重如姒,心中越發忌憚。
但年底的考績、池朱圭的傷勢,兩件事情都可以說是暨陽池家的命脈根本,池嵩匆匆過了除夕便親自趕進京中,豈是池氏隨便幾句話就能敷衍打發的?
元月初七這日從一早開始,濮家的中堂便吵吵嚷嚷爭執個沒完。池氏算是又聰明瞭一回,從門上報信說舅老爺到了,便叫如妍如姝先各自回房,又叫人先不必去請大姑娘見禮。
其實池嵩原本還想著先禮後兵的,但前一日到京之後去槐樹衚衕看了池朱圭,父子母子之間一通抱頭痛哭,當時愛子心切的耿氏便恨不得連夜鬧上門來。但池嵩到底還有一絲理智,初六先忙著找客棧重新安頓池朱圭,忍到了初七才找上門來,而其妻耿氏哭了半夜的紅腫還沒消盡,茶也不喝,上來就問如姒現在在何處。
池氏頭大如鬥,也不能不應,於是兄妹姑嫂之間這一場爭執撕扯就從早上一直鬧到了中午。濮雒的休沐還沒結束,也不能躲開不見,吵吵鬧鬧一通爭,池嵩還多少盼著能靠著自己這個翰林妹夫再給活動疏通一下,有些顧忌,但耿氏只有池朱圭這一個兒子,聽說他腿上受傷的事情可能影響到了某處,那真是生吞活剝瞭如姒的心都有,什麼官位前程都拋到九霄雲外。要不是邱媽媽雙蟬雙鶯等人趕緊幫忙攔著,耿氏早就直接衝進內宅動手了。
但就是一通好說歹說,池氏還是不免叫耿氏拉扯揉搓的鬢髮散亂,衣裳皺褶,手背叫捏的通紅不說,連下頜也被抓出了兩條血痕。
如姒在月露居中正在算計著這兩日去一趟百福巷看望素三娘子,也在整理自己近日所的添妝和年禮,順便將要帶給素三娘子的禮物也挑出來。聽仙草傳話說了中堂的這一場混亂,如姒只笑了笑,叫夏音跟著仙草一起過去大大方方的看情形。
池嵩和耿氏是分不清濮家內宅丫鬟的,池翠柳和霜娥雖然認識,但也清楚過去這些風波,便是看見了也未必敢跟耿氏說什麼。其實叫夏音過去的意思,如姒還是很有些壞心在裡頭的,耿氏要是真的不知死活地去拉扯月露居的丫鬟或者一路衝過來,她也不介意讓夏音出手活動一下筋骨。
眼看到了晌午,那一場鬧騰終於暫時落幕。夏音和仙草回了月露居稟報進展,最終濮雒和池氏答應的補償,就是濮雒年後去給池嵩疏通疏通,看是否還能叫他在暨陽學政繼續平安混下去。若是不能,那就看京裡還有沒有什麼七品八品的小文職能謀一個缺。在這段時間裡,池嵩和耿氏也要住進濮家,跟翠柳霜娥擠一擠。畢竟京中客棧和租房子都不便宜,若是叫池氏出錢,還不如在家裡湊合。至於池朱圭的傷勢,先前是濮家出錢在治,今後自然還是要繼續治。那萬一要是有個什麼不好,耿氏已經放下了狠話,那就要池氏來負責到底。說白了,也就是要池氏嫁女兒。
至於如姒這邊,耿氏雖然還是恨的牙癢癢,卻還是聽懂了先前燕家出手的狠辣,到底沒有那個以卵擊石的勇氣,象徵性地衝著池氏一頓鬧騰也就罷了,並不敢真的過來以全身軟組織挫傷的代價來試試夏音的身手。
如姒聽仙草說完時剛好換完了衣裳,準備去百福巷了,對著鏡子又抿了抿鬢髮,將先前陳濯送的髮梳戴得端端正正,才笑了笑:“池家舅老爺和舅太太住進來,咱們家的太太可有的頭疼了。你們去跟濮全家的說一聲,拿雙份的紅封過去,舅老爺舅太太若是在我不在家的時候踏進了月露居一步,或是欺負了你們當中的任何的一個,我可不留情面。”吩咐完了,便帶著採菀和夏音一同出門。
百福巷裡的居民甚多,雖則都是家底中等甚至略微清貧的小戶中人居多,但在年下還是滿了喜慶的裝點氣氛,紅花福字處處,往來的行人孩童也大多新衣新帽,歡歡喜喜。而陳家的簡素小院也不例外,單薄的木門上倒貼著大紅福字,門旁還貼了字跡端正的一副春聯,如姒隨意看了一眼,便覺得那字跡鐵鉤銀劃,很有些粗豪的金鐵之氣,仔細想了想,便抿嘴偷笑。
陳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