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蘇躺在慳臾背上,氣息奄奄,千離便跪坐在他身側,一瞬不瞬的望著他。
“我真想……再抱一抱你。”百里屠蘇虛弱道:“可是,我不能……”
眼淚倏然滑下,千離臉上卻漾起一個燦爛的笑來,“師兄,我好想你。”
百里屠蘇彎了彎唇角,道:“我也……想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千離悲痛欲絕。
他不能眼睜睜看著百里屠蘇死去,那他活著也就沒了意義。
眼看百里屠蘇越來越虛弱,千離再也顧不得其他,俯身撲到百里屠蘇身上,死死抱住了他。
百里屠蘇大驚,失聲喊道:“不要!千離!不要!”
可是,為時已晚。
百里屠蘇體內磅礴的煞氣迅速被吸進千離體內,而與此同時,那些被歐陽少恭刻意抹去的童年記憶也在煞氣的激發之下紛紛復甦。
烏蒙靈谷,宴蜚,韓云溪,以及那場屠殺,像潮水般湧進了千離的腦海裡。
原來,那個夢是真的。
夢裡的情景,便是宴蜚和韓云溪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也是千離和百里屠蘇一開始便種下的緣分。
煞氣依舊源源不斷的灌進千離體內。
百里屠蘇想要推開他,但他現在的力量還不足以抵抗煞氣強有力的吸附。
煞氣將他們緊緊地連線在了一起。
百里屠蘇淚流滿面,終是伸出手,回抱住了懷中的千離,哽聲喚道:“宴蜚。”
千離便也像小時候那般喚他:“云溪。”
千離知道,當煞氣全部吸到自己體內的那一刻,便是他魂飛魄散之時。
這將是他們此生最後一個擁抱,千離用盡全身力氣抱著百里屠蘇,恨不得將自己嵌進他的身體裡,嵌進他的靈魂裡。
“帶我回烏蒙靈谷,好不好?”千離道:“我想看看我們摸魚的那條小溪,還有我們掏鳥的那片密林……”
“好。”百里屠蘇答道:“我們便在烏蒙靈谷住下來,只有我們兩個,誰都不能再打擾我們。”
千離笑起來,道:“只是想一想,便覺得那一定是比神仙還要快活的日子。”
百里屠蘇道:“只要我們在一起,便是快活的。”
千離伸出手,勾住百里屠蘇的小指,道:“云溪,答應我,要好好活下去。”
百里屠蘇亦勾住他的小指,道:“我答應你,一定會好好活下去。”
千離道:“我說過,你去哪兒,我便跟到哪兒。即使我死了,我的魂魄也會跟隨著你。我會化在風裡,只要你聽到風的聲音,那便是我在同你說話,那時你便笑一笑,我便知道你聽見了。”
百里屠蘇哽咽道:“好。”
千離已經感覺不到煞氣的流動。
這意味著,他的生命也已走到了盡頭。
千離鬆開百里屠蘇,凝望著他的臉,笑道:“師兄,屠蘇,云溪,若有來生,還願與你想見。”
說罷,千離閉上眼,傾身吻上百里屠蘇的唇。
這個吻終究沒能落在百里屠蘇的唇上。
慳臾的背上只剩了百里屠蘇一人。
百里屠蘇閉著眼,泣不成聲。
***
忘川河邊,奈何橋頭,居魂樓裡。
司徒鴆坐在越尋樓對面,道:“你不是說等這次回來有要緊話要同我說嗎?說吧,我聽著呢。”
越尋樓回望著他,默了片刻,道:“司徒鴆,我心悅你,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司徒鴆懷疑自己聽錯了,以越尋樓的性子,斷然說不出那樣的話來。
不待司徒鴆發問,越尋樓徑自說道:“你沒有聽錯,我在向你表明心跡。事實上,從我第一次見到你開始,便已經喜歡上你。可我卻沒有勇氣告訴你,只能跟著你在人世裡穿梭,以不同的身份與你相遇。楊康,楊過,嬴政,霍去病,百里屠蘇……這些都是我。雖然並不是每一世都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但所有的情愛與時光卻都是令人無比懷念的。司徒鴆,從今往後,我不願再用別人的名字與你在一起,我要以越尋樓的身份與你堂堂正正的在一起。你……願不願意?”
司徒鴆被這猝不及防的真情告白弄懵了。
他全然不知越尋樓竟暗戳戳的惦記了自己這麼多年。
表面上一副滿不在乎、清心寡慾的模樣,原來都是虛張聲勢。
但回過神來以後,司徒鴆心裡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