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沉聲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你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天。”
九生搖頭,道:“不,一定是我做錯了,老天才會這樣折磨我,將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奪走。”
“不,寡人不會離開你。”嬴政緊緊擁著他,一字一句道:“寡人永遠不會離開你。”
九生閉上眼,任眼淚肆意流下。
***
嬴政為公子未晞舉行了盛大的葬禮,隨葬品價值連城,殉葬者多達百人。
未晞下葬之後,九生恍惚數日,終於振奮精神。
他還有四個孩子要照顧,他不能再讓任何一個孩子出事,他再經不起任何失去了。
他日夜不休的圍著孩子,只要孩子不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他便覺得心慌害怕。
如此戰戰兢兢地過了幾個月,九生終於累倒了。
此時,秦國與韓國的戰事正進行的如火如荼。
得知訊息,嬴政即刻丟下朝政,趕到九生身邊。
九生已經甦醒,躺在床上休息。
嬴政立時暗自鬆了一口氣,緩步來到九生身邊,關切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些?”
“好多了。”九生撐著身子坐起來,伸手握住他的手,牽他在身邊坐下,道:“我都說了不讓他們告訴你,他們偏不聽。你那麼忙,何必再讓你操心。”
嬴政將他抱在懷裡,嘆息一聲,道:“與你相比,什麼都不重要。”
九生虛弱一笑,道:“雖然明知是假話,但我心裡還是很高興。”
嬴政鬆開他,直視著他的眼睛,沉聲道:“答應寡人,不要再這樣下去了,好嗎?不要再沒日沒夜的圍著孩子轉,不要再總是自己嚇自己,不要一味自苦。只有你安好,寡人才能安心處理朝政。”
九生摟住嬴政的腰,將臉埋在他頸間。
良久,嬴政感受到一片溫熱的溼意。
“嬴政,我害怕。”九生哽聲道:“我每時每刻都在害怕,害怕孩子們會離我而去。每天夜裡,只要我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浮現出未晞的臉。昨夜,我甚至夢到未晞了。他的臉上全是血,不管我怎麼擦都擦不乾淨。我急壞了,不停地哭,不停地哭。嬴政,我忘不掉,忘不掉未晞,也忘不掉那種恨不得死掉的痛。我再經受不住第二次了,我怕得要死。你救救我,好不好?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求你救救我,再這樣下去,我會瘋掉的……”
“乖,別怕。”嬴政閉上酸澀的雙眼,柔聲安慰道:“寡人以性命起誓,絕不會讓未晞的事再次發生,否則……”
“別說了!”九生突然制止他,道:“別再說了……”
嬴政輕撫他的背,道:“好了,有寡人陪著你,別怕,別怕。”
九生漸漸安定下來。
只要有嬴政在身邊,他便會覺得心安。
嬴政道:“再過幾日,便是我們孩子的一歲生辰了。到時,寡人會在六英宮大宴群臣,闔宮歡慶。恰巧,一年前曾為你接生的魏使龍陽君於近日再次出使大秦,他也曾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到時你可以與他交流一番,取取經。”
聞言,九生心中驚詫,道:“那龍陽君是何許人?”
嬴政道:“龍陽君是魏國上上代大王——安釐王的男寵,雖以姿色侍人,卻甚有才幹,在安釐王離世之後,依舊被魏國王室所倚重,時常代魏國出使別國,且總能不辱使命。上次你危在旦夕之時,便是龍陽君救你於危難。”
九生回想當日情景,卻想不起那龍陽君的面容。
他當時疼得死去活來,精神渙散,雙目無神,只隱約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但是,既然那龍陽君如他一般能孕育子嗣,難道他也是鮫人嗎?
壓下諸般心思,九生道:“既如此,我倒真該見上一見,也好多謝他的救命之恩。”
“謝恩倒不必了。”嬴政道:“寡人已經給了他所想要的東西作為謝禮。”
九生道:“你是你,我是我,怎可混為一談。”
“嗯?”嬴政故作不悅,道:“你說什麼?”
九生忙抱住他,道:“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是你的,當然可以混為一談。”
嬴政滿意道:“這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