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漆黑一片,不能視物,只能循著神鵰的腳步聲向前走。
片刻之後,前方竟隱隱現出微弱的亮光。
又往前走了一會兒,山洞到了盡頭,呈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無盡的深淵,碎石落下去,竟聽不到任何迴響。
而在這深淵的正中間,竟屹立著一根粗壯的石柱,仰望石柱的頂端,修築了一把石椅,石椅上穩穩坐了一人。
月光從鑿通了的一方石壁上斜射進來,正籠在那人身上。
雖然他閉著眼,面容也蒼老了許多,但竺清耘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獨孤晟。
他端端正正的坐在皎潔的月光裡,彷彿他還活在這世間,彷彿他只是睡著了。
他依舊立於不敗之地,他依舊接受著世人的仰望。
楊過將竺清耘放下來,擁在懷裡,道:“雕兄曾告訴我,獨孤前輩曾於機緣巧合之下得一神物,名叫冰魄神丹,含於口中,可令屍身不腐不敗。”
竺清耘沉默半晌,道:“我倒寧願化歸塵土,滋養一片草,一朵花,一棵樹。”
楊過轉頭瞧他,擰眉道:“耘兒……”
竺清耘衝他笑笑,扶著他的手,面朝獨孤晟的方向跪下去。
楊過跟著跪在了他的身側。
“爹,耘兒來看你了。”只說了這一句,竺清耘便再也說不出話來。
本以為此生再不會相見,誰知在將死之時,機緣巧合之下,竟能再見一面,也不知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雖然獨孤晟在他年幼時拋棄了他,但依舊主宰了他的人生。
如果不是為了追獨孤晟,他不會遇見丘處機,便不會上終南山;如果不是因為楊過與獨孤晟肖似的長相,他便不會一時衝動收楊過為徒,更不會牽扯出之後的這些恩怨情仇;楊過又誤闖荒谷,結識獨孤晟的神鵰,取了獨孤晟的玄鐵重劍,學了獨孤晟的武功,讓他以為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這才敞開心扉,接受了楊過。
他雖離開了他,他的人生中卻處處都有他的影子。既詭異,又溫暖。
見他久久不開口,楊過向獨孤晟叩了三個響頭,驀然說道:“獨孤前輩,容晚輩斗膽叫您一聲岳父大人。”
“過兒!”竺清耘蒼白的臉上罕有的現出一抹紅暈來,又羞又窘道:“莫要胡言亂語。”
楊過握住他的手,懇切道:“我並非胡言亂語,而是句句出自肺腑。岳父大人,我與耘兒情投意合,約定了要白頭偕老,今日便在您的見證下,正式結為夫妻,望岳父大人在天之靈,保佑耘兒能夠渡過此劫,我楊過願意用自己的壽數作為交換,只求……”
竺清耘驀地捂住了楊過的嘴,已是淚盈於睫,“莫要再說了。”
楊過握住他的手,雙眼滿是深情的凝望著他,字斟句酌道:“耘兒,你願意嫁給我,成為我楊過的妻子嗎?”
“不……”竺清耘微弱的搖頭,神情痛苦道:“過兒,我已是將死之人,你又何必……”
“我不在乎。”楊過打斷他,道:“你還能活一年,我便讓你做我一年的妻子;你還能活一個月,我便讓你做我一個月的妻子;你還能活一個時辰,我便讓你做我一個時辰的妻子。說好了一輩子,便是一輩子,不管這一輩子是長是短,我都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竺清耘靜靜的望著他,沉默片刻,道:“那我死了之後呢?你待如何?”
楊過道:“若你死了,便在那奈何橋頭等著我。待我壽數一盡,便去與你相會。我們一同喝孟婆湯,一同過奈何橋,一同轉生,來世我還去尋你,與你同在一處,讓你做我的妻子。”
眼淚無聲滑落,竺清耘喃喃說道:“過兒,傻過兒,傻過兒……”
楊過抬手為他拭淚,然後將他攬進懷裡,柔聲道:“我永遠是你一個人的傻過兒。”
神鵰站在旁邊默默看了半晌,簡直一頭霧水。
它雖已通曉人性,但對於情愛這種連人類都拎不清的神奇存在,神鵰卻是一竅不通的。
百無聊賴的低鳴兩聲,神鵰振翅而起,繞著高聳的石柱盤旋,激起獵獵風聲,在這空曠的石洞中呼嘯不止。
***
兩人自此便在這荒谷住了下來。
除了楊過時常為他運功療傷之外,神鵰亦會帶些蛇膽來給他食用,傷勢雖然並無痊癒的跡象,但好在惡化的速度慢了不少,一時還不會斃命。
楊過亦時常帶著他在谷中游玩,掏鳥摸魚,捕兔獵鹿,分外有趣。
雕兄亦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