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便坐於我的身側,堂下是萬千信徒。他們虔誠的模樣,堅定的信仰,一日又一日,彷彿什麼也無法動搖他們的意志。
紅塵盡在身後,俗世已成過往。
手持金剛杵。這個位置,我已站了一萬多年。
誦佛之語,述法之言,佛理佛經,本王皆可倒背如流。
我也,曾以為自己有一天能夠擺脫輪迴,修得法身,除去這最尊貴,卻也最束縛的天主之位。
我命三千六百五十萬,能活到壽終正寢的帝釋萬中無一,本王也並不以為自己能夠倖免。也許,會歿於不知哪一個場戰事,也或許,功德散盡天人五衰。而這些,在我看來不過是天理循常。
我以為,這便是所謂的看破紅塵。
可,帝釋天,註定,離佛祖最近,距佛法最遠。
偶爾,會從座上慈愛的目光中看到憐憫。
我不是看破紅塵,而不過,是屈服於命運。
佛法修身,修性,最重要的,卻不過是個緣字。我知曉,自己與佛無緣。或而,不如說,若為帝釋,註定無法破身得道。
心若有所動,便為執念。
我的執念,是一個人。一個,如水冷清,如煙飄渺,如蓮妖嬈的阿修羅女子。
她,有一雙如墨漆黑的眸子,總是,用淡薄又寒冽的目光來抗拒我。
青箏說,你太霸道,她太倔強,你們不合適。
可,情愛,哪裡有合適不合適呢?
你是不是也會有一個,怎樣也想抓在手裡不肯放的人呢?即便,她不愛你,也沒有關係。
本王,該慶幸有將她抓在手裡的力量的,是也不是?
我用整個阿修羅族將她換了回來,多少人反對這個決定。可是他們哪裡知道,便是整個須彌山也抵不過墨焰的一個笑容。就連我自己,也只有在做出決定的那一刻才明瞭,再多謀略,在情愛之中,都無處可用。
無念將我從廢墟之中拖出來後一度唏噓不已,而我卻只是貪婪的回味幾年不見的人的模樣。在我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她的劍下時,唯一能夠回憶起來的,竟然是她哭的樣子。又安靜,又絕望。
我突然意識到,原來身體上幾乎致命的傷痛比起她讓我的心疼,是那麼的微不足道。我算計自己的感情,甚至,用自己的感情來算計,卻不知道,感情之事最怕的,就是算計。
“墨焰,”本王是否應該佩服自己,在紅蓮之焰當胸而過的時候,還能站穩身子,笑著對她伸手,說,“與我回家。”
乾達婆反反覆覆的說,因陀羅,你瘋了。
而我只想告訴她,你也瘋過。
誰沒有想要瘋一次呢?可誰又真正可以無所顧忌的瘋一次?也許,只有瘋魔這一次,你才能覺到生命的意義。
找到了,最重要的東西,是值得高興慶賀的。
當她為了阿修羅族而回來的時候,當她站在我的面前長劍直指的時候,當她妥協應下那句話的時候,當她終於一身火紅嫁衣立於身側的時候,甚至是,當她幾乎與我裸裎相對的時候,我都以為,自己仍舊在一場夢境裡。
你是不是,也會有幸福到讓自己覺得不真實的時候?即便,那幸福在他人看來是那麼的可笑。
無數次夢醒,都會害怕得起身尋找她。怕,這些才是一場夢,醒來之後,仍舊只有我一人。
我不知道,原來得到才是忐忑與恐懼的開始。
本王耍盡手段,最後換來的也不過是她的一副冰顏。
可她,確實在我的身邊了。是我名正言順的,天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