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兒,你現在好一點了麼?”帝釋天見墨焰只是望著自己並不說話,伸手將她額前的發撩開,細細端詳她的臉色。
墨焰望著她,漆黑幽深的眼瞳之中有著深刻的痛意。那目光深邃又恍惚,帝釋天總覺得她看著的分明是自己,卻又不是自己。
因為她的舉動,懷裡的人似乎終於回過了神來。她緩慢的移開了自己的視線,透露出太多情緒的神情也逐漸恢復了戒備。疏離反而讓她的表情柔和了下來,許多過分凌厲悲傷的情緒都被掩蓋住。
帝釋天心中嘆息一聲,卻只能假裝不知。她知道墨焰是絕不會告訴自己她在想什麼的,而只要自己還不清楚過往的事就沒有分毫的立場去開解她——更沒辦法開解自己。
她心中焦灼卻假裝出欣喜的模樣,微微撐起身從上而向看著墨焰的臉,點了點頭道:“我見你臉色好了不少,是再躺一會兒還是現在就起了?”
墨焰被她攬在懷中,哪裡又能自在呢?只是儘量不去看她,口中僵硬的道:“可以起了。”
帝釋天今日已佔了足夠多的便宜,再不敢去過分招惹,這便先起了。她放開墨焰坐起身一邊穿鞋子一邊道:“今日來是想告訴你,婚衣已大致制好。我看了一下,時間雖然趕了些,鮫人倒也不算敷衍,你覺得什麼時候試一試比較好?”
帝釋大人著急娶人公主,又哪裡都不肯將就,可是忙壞了須彌山一干部眾。鮫人一族負責兩人婚衣,一族兩千的繡娘日夜趕工總算在日前將衣服制了出來。
墨焰乍聽此事還生出幾分恍惚來。近段時間,她已越來越有嫁給帝釋天的真實感,可有時仍舊止不住的茫然。她們曾經那麼親密,卻終究只能止於隱秘。如今,卻要在佛祖、六界甚至天地的見證下成為最親密的關係。
有的時候她也會覺得荒唐。過往一切都因帝釋天的重生而錯亂,她有時甚至在想,自己將涅槃之火給她是否根本就做錯了。對她來說,帝釋天就是帝釋天,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從沒有將之區分過。雖然理智已不斷告訴過她,這樣是不行的。
她無法區分便只會將曾經的所有感情都保留了下來,愛也好恨也罷卻都因帝釋天的重生變得尷尬。若還愛她又豈能不恨她?若恨她,可所有恩怨都該隨著她性命的終結而逝去。
墨焰已然明白,如今這樣的境地不過是自己的自作自受,她能恨的人從來都只有自己。
“你之前提過想要幾位自己的族人來善見城伺候,我之前已去和你哥哥提過了。他很推了些人來,我先挑了一挑,剩下的你再看看,中意的話可都留下來。”
帝釋天已穿好鞋子,口中還在說著。她雖然沒有睡卻也著實躺了一會兒,此時髮絲還有幾分凌亂,透出一股慵懶勁。
墨焰聽了卻沒多大的表示,只很隨意的說了一句“你決定就好了”,彷彿之前要求此事的不是自己一般。
帝釋天見如此也不強求,點頭道:“那婚衣明日再試,侍女就都留下吧。我看有幾個頗為乖覺比起婉璃琉秀也不遑多讓,給你貼身用著很好。”
不說善見城,便是四王天行宮,內務官從來是挑選最嚴格的職位。能夠近帝釋天身的侍女千挑萬選,非在善見城做了千年以上且從無過錯的女官不得擔任的。
墨焰是未來的王妃,她的貼身侍女自然也會靠近帝釋天。這番挑選侍女雖然只是小小的一件事,卻也算得上壞了多年不成文的規定。帝釋大人拿自己安危開玩笑的舉動難免遭到了一些反對的聲音,只她將這波人算到墨焰陪嫁裡,眾人便又都不好再說什麼了。
須彌山聘禮給得狠,阿修羅的嫁妝便也很不甘示弱。雖然他們的底蘊無法與須彌山相比,但舉族之力也不是開玩笑的。況且帝釋天之前實在給了不少好東西,阿修羅王雖然恨極了她強娶墨焰卻也不能讓妹妹遭了輕視,拿之前的聘禮換了別的又給送了回去。
帝釋天知道這些事後很為墨焰高興,也真生出幾分不想自己大舅子吃虧的心思,便賜了再賜,費了名目又很賞了一些東西。若她之前那些行為還有理由可找,這幾次下來用乾達婆的話來說,便是真正的鬼迷心竅了。
墨焰對帝釋天的決定不置可否,自顧起了身。她一身月白中衣,根本遮掩不住窈窕的身姿。
帝釋天看得心中一蕩,連忙去取了她的外衣過來一副要為她親自穿戴的架勢。她雖然之前還被婉璃腹誹過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這些年比起過往已不知長進了多少,不說佈菜喂藥不在話下便是伺候起人來也很有模有樣了。
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