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無所謂了。
“焰兒,對不起。”
道歉的話總是最容易的,不過是為了減輕當事人自己的罪惡感而已。
“對不起。”
她已聽過太多的對不起。有真心,也有假意,唯一分不清的就是從帝釋天口中說出的道歉。
也不僅僅道歉而已,還有她出口的每一句愛語。因為太過真摯,太讓人相信,太叫人疼痛,所以真實得不切實際。
她若真的這樣愛著自己,如同自己無可自拔的戀慕著她一般愛著自己,為何兩人會是那樣的結局?
她或許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凝歡並不會改變人的本性,所以說,這不是帝釋大人施展暴行的藉口吧。”冷圖茗的身上已越來越沒有墨焰的影子,此時的她柔軟又帶著幾分豔麗。健康的身體讓她連最後一分冷清也消散了去,剩下的都是些看起來過於甜蜜的氣質。
這樣的變化無疑要歸功於某位醫官。
蒹虛放下手中在配的藥,苦笑了一聲問道:“那我又有什麼差別呢?”
冷圖茗很早就開始向蒹虛學習醫術,如今也算小有所成。她翻了一頁手中的醫書,十分冷靜的回答道:“自然是不一樣的,那是我勾引得你。”
“在我看來,是一樣的。不論是天人還是人類,都無法避免私慾。比起無慾無求,能夠壓抑慾望避免傷害他人才更值得敬佩。我終於明白為何凝歡會釀成悲劇,因為它不過是一種以愛為名卻無限擴大自私的產物。”蒹虛用低得幾乎叫人聽不見的聲音繼續道:“帝釋大人沒有控制住自己,我也沒有,這與外界的誘因無關。當然,我並不是在為我們辯解,錯了就是錯了。而且,不僅僅是在這一點上。”
冷圖茗終於放下手中的書,用一種不很滿意的眼神看向蒹虛,“我倒是對凝歡沒什麼埋怨,總得來說,我還是它的受益者。而且我很不喜歡你自比帝釋大人,也很不喜歡你把她的錯誤攬在自己身上。”
蒹虛嘆了一口氣,耐著性子道:“圖茗,我們並不需要,也無法將大人與自身完全分開談論。從大了說,帝釋大人,須彌山以及我等都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從小處說,大人雖非完美,於我們都有不可磨滅的恩情。她的過失……與無法勸誡她,阻止她,或者想出更好的方法來避免她走上歧途的我們又怎麼會沒有關係呢?”
冷圖茗雖不曾懷抱有自己的目的卻也與任何一位忠誠於帝釋天的臣屬都不同。她對須彌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歸屬感,又因曾經太過在意帝釋天而越發想要與之撇開關係。而蒹虛對於帝釋天那超過常理的忠心,也叫她生出幾分難言的焦躁。
總言而之,她是矛盾的。
蒹虛見她臉色顯而易見的冷淡了下來,反而露出了安撫的笑容,握住她的手道:“你也不用想太多,以後總會好的。”
這麼些年相處下來,她是明白冷圖茗彆扭的性子的。若非在意與擔心,她也不會展開這樣的話題。與很多人所想的,冷女官不會看氣氛不同,她其實相當能察覺當下的氛圍。
只不過不知是天生性情還是後天經歷造成,比起順著氛圍說話她似乎下意識的更喜歡叫人難堪——尤其是對待特定的人。帝釋大人很不幸,是其首當其衝忤逆的物件。雖然身份擺在那裡,冷圖茗註定討不了好,倒也確實能偶爾膈應一下某位大人的。
蒹虛明白,這必定不是出於厭惡。
冷圖茗的神情很快又柔軟了下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不擅長應付這位醫師,此時便也只能不滿的咕噥幾句了。
這一日可算是忙壞了善見城眾人。前一日大人與王妃那打得有點過火的妻妻矛盾弄塌了半個胭脂舍,這便要修起來了。
最忙的自然還是蒹虛。除了帝釋天與墨焰的事,今日她娘那邊不死山的狐狸小公主還要過來例行治療。倒是小狐狸的那位是望天仙君,蒹虛倒也生出幾分希望她能勸誡勸誡帝釋天的心思。
本來憐玉神君該是最好的人選,可惜她如今也是自顧不暇。
只話不能明說,又不好說自家大人的不是,蒹虛從斯生對瀲灩的態度上也著實看出來這位不是個那麼伶俐的。
到底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