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帝釋大人一直以來都被一個夢死死糾纏著。夢中反覆出現的,是一雙冰涼又寂寥的眸子,而這一晚,她再一次夢到了那雙幽黑而空洞的瞳眸。在一轉眼,化做了一個女子,面目氤氳在朦朧間。她極力的想要看清對方的模樣,卻只能夠分辨出那一頭烏黑柔順的長髮。下一個瞬間,那髮絲無風而起,在她眼中,化作了一團墨色的火焰。
她不知道自己對於這個夢,是恐懼還是眷戀。只是醒來之後,陪伴她的除了那滿身的汗水,就是無盡的空虛。
著了魔一般,帝釋天在之後的幾日,又去了那院落,卻再也沒有遇到過任何人。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的是,自己對於那個素未謀面的阿修羅女子有著莫名的興趣與期待。
到得第十日,阿修羅王終於忍不住來找了她。
須彌山五百親衛的努力,終於得到了回報。
與以美貌著稱的女阿修羅相對的,男阿修羅的相貌,是出了名的醜陋。不過,值得慶幸的事,如今的阿修羅王在族裡絕對算得個美男子。不說在阿修羅族,便是放在人間,也算是個出挑的美男了。
“帝釋大人。”帝釋天看著眼前這位滿臉戾氣面色難看的族長,安靜的聽著他心不甘情不願的賠禮,“這幾日本王實在是太忙,有怠慢的地方,還請見諒。”
乾達婆王雖然時常與自己的大人作對,但在這種時候總是十分知趣的,不用帝釋天開口便代為回答道,“阿修羅王真是好生忙碌,此次大人來阿修羅界是帶了十足的好意與誠心,想要化干戈為玉帛。您沒有親自迎接也便算了,不曾想竟連面也不見,將我等好意置之不理,一意孤行的大動干戈,於情於理,都實在不妥。”
阿修羅王的面色愈發難看,瞪著這位從名義上來說算是自己表妹的傢伙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卻不發作,沉了聲音道:“此事本王也不是說沒有還轉的餘地,只錯在修羅,他們不道歉,休想我族善罷甘休。”
這件事的起因其實十分簡單,不過是兩族子弟喝酒鬧事,弄出了性命,繼而一場小規模的鬥毆,又各折了幾人,雙方都要對方交出兇手並且賠禮道歉,這才鬧得這般田地。
聚眾鬥毆這種事本也沒什麼,兩邊自然都是有錯的,只不過修羅那邊雖不肯道歉卻也是按著大事化小的態度來辦,難搞就難搞在耿直的阿修羅們,偏偏誓要爭個我高你低,讓對方低頭認錯,這才讓事情變得有些失去控制。
而帝釋天惱也便惱在此處。
“阿修羅王還請息怒,”蘇摩大人素來以溫和之名為人所稱道,此時此刻也仍舊保持著平和的語調,“修羅與阿修羅族同屬八部,先祖又是分明的血親兄弟,如今這事已然說不好是誰對誰錯了,若是再開戰也只會讓兩族的子弟陷入更大的禍事,不若各退一步......”
只不過她的話未說完,這阿修羅先前還賣了乾達婆幾分面子,對她卻絲毫不客氣,冷哼一聲打斷她的話,“蘇摩大人此言差矣,我族雖然生性愚鈍魯莽卻也曉得是非分明,對便是對,錯便是錯,若是有人想要顛倒是非曲直,我族是寧願流血也絕不退縮的!”
他一副絲毫商量餘地都沒有的模樣,挑釁的望著從始至終不曾出過聲的須彌之主。對於這位三十三天至高的王者,須彌山最有權勢的少女,阿修羅王既不屑又憎恨。他永遠也不會忘了心中的仇恨。
“阿修羅王,”他的態度一覽無餘,帝釋天面色不變,似是不經意的低頭玩弄著手上的玉扳指,“看樣子你是說什麼都要開戰了,是麼?”
這位大人除了在少數人面前,往往便是這麼一番讓人看不清心中所想的態度。她的聲音淡淡的,也聽不出喜怒,臉上更是半分表情也無,不到最後一刻,大約是誰也不曉得她的決議時什麼。
阿修羅王聲音強硬而冷淡,“大人,實在不是本王想要開戰,只要修羅一族宣告道歉,並且將當初鬧事的傢伙和後來那些手上沾過我族兄弟鮮血計程車兵送到阿修羅界,我們立馬停戰。”
白髮少女倏然抬頭望向面前的狂妄傲慢的男子,碧綠幽深的瞳仁之間閃爍著異色的光輝。對於他分明沒有將自己放在眼裡這點,終於表現出了幾分怒意。
冷聲一笑,她問他,“那你們是否也將手上沾過修羅族人鮮血計程車兵送到修羅界任憑他們處置?”
阿修羅王微微抬了頭,卻不回答,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假意的弧度,分明的恥笑著對方的話語。
帝釋天也不怒,只伸手將身邊茶几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本王明白了你的意思,不知你是否明白本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