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燈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他慢慢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前把窗戶開啟,外面下雨了。
天色灰濛濛的,雨聲稀稀拉拉,像一首不好聽的樂曲,連櫻花似乎都在這慘淡背景下失去了原有的色彩,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味道。
青木來找席燈的時候,他還在坐在視窗那裡,手裡拿著尺八,神智早已不在原地,甚至連推門聲都沒有聽見。
“千島。”
青木往前走邁了一步。
席燈像是被人驚醒一般突然回頭,看到來人是青木之後,本來突然燃起來的光彩一下子又滅了下去。他握緊手裡的尺八,語氣淡漠,“青木君,有什麼事嗎?”
青木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算一開始不知道,但看席燈此時的樣子也猜得八九不離十了。
“他知道了?”
席燈轉開臉,輕輕“嗯”了一聲。
“他對你發火了?”青木又往前走了一步,他看著窗前的人,語氣似乎比往日放得更柔,“鈴木年幼未免不懂事,但是從小長大的朋友長大後也難免會心意不同,他與你志向不同。”
“你跟我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席燈低低一笑,“是我愚笨了,現在想來想去,你是故意讓鈴木發現我們之間的事,無論是白日來找我,還是故意在我脖子處留下痕跡。縱使我原先對你三分同情、三分憐惜、受你誘|惑,但現在,我們之間什麼都不會有了。”
他轉過頭看著面前的人,眼神平靜,“青木君依舊是那個青木君,而我是什麼樣子,都跟青木君無關了。”
他把手伸出去,鬆開——
手心裡的尺八掉了下去。
青木聽見清脆的“咔嚓”一聲。
席燈扶著窗臺站起來,眼裡是明顯的疏離。
“青木君想繼續留在這裡嗎?我可以出去。”席燈說。
青木的臉色難看了許多,“千島,你不要忘記這是哪裡?”
席燈笑,握著窗臺的手一緊,“我從來沒有一刻忘記這是哪裡,這是地獄,是吃人不見血的地方,我這種人怎麼配當武士,怎麼能當武士,你之前說的話沒有錯,根本就不會有大名僱傭我。”
青木從對方口裡卻聽出了不對勁,“千島,你想做什麼?”
席燈那灰褐色的眼珠子微微一動,幽深晦暗,沉默不語。
青木咬咬牙,“你別想逃出這裡,更別提帶鈴木一起走,你們兩個能逃多遠?抓回來只有死。”
藝伎逃跑的代價很大,一旦被捉回來,就算不死也給脫層皮,這樣也能達到警戒的效果。
青木說完這話,見席燈還只是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猛地甩了下袖子,轉身走了出去。
他出去撞見了一個人。
鈴木唇角噙著譏諷看著他,見青木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燦爛一笑,只是那笑意並未進眼裡,他笑完便轉身離開了。
一連幾天,青木都會去看席燈,可是對方卻擺出一副油水不進的樣子,每日不是窩在房裡看窗外的櫻花,就是坐在後院的櫻花樹下。
青木簡直氣急敗壞,“千島,你到底是想幹什麼?你啞巴了,會不會說話?”
席燈沉默了會,終於開口了,“我要陪鈴木。”
“嗯?”青木一下子怔住了。
席燈慢慢抬起頭看著他,這幾日他消瘦了許多,穿著衣服都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彷彿只是骨架強行披著人類的衣服。席燈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極其淡的笑容。
“我要跟鈴木一樣,去過他過著的生活,本來我就是與這裡的人一樣的,卻因為鈴木的保護變成不一樣,現在鈴木已不要我,我為什麼還要去享受他的付出而坦然地活著?”
青木被席燈這一番話氣到,“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
青木語氣裡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千島,你現在這段時間只是昏了頭,我是不可能同意你去做藝伎的,藝伎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青木不同意,席燈就去找了松平。
松平聽完席燈的話,也驚得半天合不攏嘴。
“小千島,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席燈神色平靜,“我知道。”
松平猛地咳嗽起來,臉一下子紅了,待他恢復過來,直接給席燈的肩膀上捶了下,他這會捶人的樣子倒不像平日柔柔弱弱的樣子,力氣大得席燈身體晃了幾下。
“你這傢伙,沒事逗你松平哥哥開心。”松平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