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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同珀月一樣,是湛藍色的,是天空的顏色。
他們是姐弟,母親是異域人,一次酒後亂/性就有了他們。母親並不清楚那晚的人是誰,挺著個大肚子繼續跟著演出團演出。生下他們兩個之後,已經因為生活勞累的母親死在了她的三十歲。
死前,母親盯著蔚藍色的天空,乾枯的手指伸向天空,口裡吐露了一段幾乎讓人聽不清的話。
十二歲的珀月也抬頭看了下天,“母親在祈求上蒼寬恕她,帶她回家鄉。”
“家鄉在哪?”席燈看著已經露出美好微笑的母親,問道。
珀月遙遙頭,還帶著稚氣的臉上卻很認真,“我們克黎族的人是不怕死的,只是怕死了也回不了故鄉。”
席燈點點頭,夜色降臨的時候,他去找人借了一把火,珀月撿了很多木柴,兩人那晚望著火望了很久,沙漠的夜裡很冷,他們就相擁著坐在火堆前。
空氣中焚燒屍體的味道並不好聞,珀月靠著席燈,眼裡是一滴淚水也沒有,她旁邊的人也一樣。
“母親在最後還在保護我們,讓我們不要在夜裡冷死。”
天亮了,火也滅了,他們拿了個原本儲存水的黑罈子把骨灰全部裝起來。
四年過去了,現在他們已經十六歲了。
在克黎族,十六歲就是成年了。
聽說漢族更早,女子十五,男子二十,不過珀月和席燈都不認為自己是漢人,雖然他們的母親為自己的兒子取了個漢名。
珀月在克黎族的意思是沙漠裡最美麗的月亮。
至於席燈的名字,他們母親只是說,她曾經遇見了一個客人,那客人是個漢人,據說是個讀書人。那夜讀書人嘰裡咕嚕說了很多她聽不懂的話,她唯獨記住了一句——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雖然她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但看著兒女明顯有漢人的特徵,她便取了一個席字,作為兒子的姓氏,至於燈,“如果沒有月光,至少還會有燈光,比起月亮的遙不可及,燈光才能真正地溫暖一個人的心。”
與名字的寓意一樣,珀月的確擁有驚人的美貌,在沙漠裡,美貌可以帶來好處,也可以帶來災難。
眼前的屍體就是災難。
席燈冷靜得將匕首上的血在屍體上的衣服擦乾淨,看著已經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少女,他壓低了聲音,“這裡呆不下去了,我們離開這吧。”
珀月愣住了,蔚藍色的眼珠子遲緩地轉了下,艱難地將視線凝聚在自己的弟弟臉上,“走?我們能去哪?”
“不走,我們會被殺掉。”
席燈將匕首重新塞回靴子裡,他將床上的毯子包裹住屍體,就拖了下來,這舉動把珀月嚇了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對方答得很冷酷,“藏起來。”
珀月再次覺得母親名字取錯了,弟弟身上沒有一點讓人覺得溫暖,冷冰冰,硬邦邦,像一塊臭石頭。
她看著少年把屍體拖出去,自己心跳了跳,這個演出團呆不下去了,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他們姐弟殺了人。
他們會把他們姐弟綁在木頭上燒死的,死不可怕,只是他們還沒有把母親帶回故鄉。
珀月開始爬起來,快速地收拾東西,首先就把母親的骨灰找出來,再打包行李。等她收拾完,少年已經回來了。
他看了眼自己的姐姐,伸出手扯過對方就往外走。
啊,該死的席燈,居然對待姐姐的態度那麼差。
珀月衝著席燈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席燈拉著珀月走到駱駝休息的地方,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平日騎的駱駝旁邊,偷偷解開繩子。珀月先上去,席燈坐在後面,一手扯過控制駱駝的繩子。
珀月走時一直回頭看,那些帳篷很安靜,似乎已經陷入甜蜜的睡眠。
逃跑,他們能逃去哪?
她正憂傷著,一塊毯子就沖天而降蓋住她的頭。
“蓋著,夜裡冷。”
珀月將毯子扯下來,卻是微轉過身,先用毯子包住自己弟弟,再包住自己。
“弟弟,我們去哪?”
“不要叫我弟弟。”
回答珀月的是冷到不行的聲音。
珀月哼了一聲,“比你早出生就是早出生,我們註定是姐弟。”
身後人乾脆沉默不語,似乎已經懶得理珀月了。
珀月安靜了下,又問:“你把屍體藏哪了?”
過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