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同時在院中發現賊人信件,要開封府帶重犯王冀北,亥時三刻於城南吹臺柏林換回小兒。眾人趕緊到開封府來找包大人,聲淚俱下,其情哀絕。包拯當即應承,勸慰一番,展昭也許諾定平安帶回被劫小兒,眾人才收聲暫回家去。
這王冀北案原是展昭辦的,當時夥同他殺人越貨之人都已抓獲,押在郊縣,包拯讓先生重啟了卷宗,看了多遍,也想不出是何人做下此事。商議一番,決定讓王朝即刻去提人犯,再挑四個精幹衙役,晚上同展昭齊去,見機行事。
王朝趕回已近戌 時, 展昭當即命兩個衙役趕兩輛馬車 ,另兩個車上看押人犯,自己同王朝騎馬跟著出了南門。
行到郊外,黯淡星光下遠遠看到一座磚橋,水聲潺潺,低垂在水面的是柳枝的黑影。橋對面的土岡,樹木茂密,循著道兒,可以直達山頂那座古色古香的小亭。岡下又是一座雅緻的木橋,橋下又是一條潺潺的流水,景色大是怡人,可幾人無心去看,只能辜負了清風明月。
跨過木橋南行,穿過一片碧桃木槿林,面前驀然出現一座蓊鬱的柏林。柏樹不算老大,卻實在多,而且密。即便白日裡,這林中也不得見陽光,何況星月黯淡的黑夜,直讓人覺得黑黢黢,陰森可怖。
馬車停在林邊,蹄聲,車聲驚起夜烏,不時有淒厲啼聲劃破靜寂,驚得四個衙役心嘭彭直跳,緊張起來。
王朝越看越心驚,道:“展大人,這地方不用師曠,也能卜出吉兆來。定是那賊佈下的奸計陷阱,故意要誘我等入內。”
展昭軒眉道:“縱是陷阱,也要闖上一闖,看個究竟。王兄也知師曠典故?”
王朝道:“我在府中多年,京中大大小小哪兒沒去過?這故事早幾年就聽人說過。”
展昭擊節吟道:“昔人豪貴信陵君,今人耕種信陵墳,荒城虛照碧山月,古木盡入蒼梧雲。梁王宮闕今安在?枚馬先歸不相待,舞影歌聲散綠池,空餘汴水流東海。”
這乃是李白唐天寶三年與杜甫、高適三位大詩人在此臺相會,飲酒賦詩,留下了的《梁苑吟》。
王朝不知他吟的什麼,但見他神色悠閒,炯炯雙目卻毫無懈怠,注視林中,不由暗贊他果然如先生所誇般膽大心細。
林中一聲長笑,笑聲中傳出人語,陰森而緩慢,一字字道:“‘昔人豪貴信陵君,今人耕種信陵墳’展大人好雅興,好氣魄!只怕過了今日就要改成‘今人耕種南俠墳’!”
王朝喝道:“什麼人?出來!” 嗖地拔出了腰畔長刀。
那聲音道:“原來王大人也來了。怎如此沉不住氣,拔刀做甚!”語氣狂傲。
王朝一怒方要再問,展昭抬手止住,道:“閣下,為何不現身?”
那人道:“自別後我對展大人可是朝思暮想,刻骨不忘,期盼多日,怎捨得不見!不過他們要留在林外,你自己帶人進來換這幾個小兒!”語聲怨毒。
展昭心中警覺,明白此人定是那案中交過手的,只聽聲音卻不知是誰。
展昭翻身下馬,對王朝道:“你如見小兒出來,馬上叫他們上車離開!”
王朝道:“大人千萬當心!”
展昭點點頭,從車上帶下王冀北,押著朝林中走去。
王朝暗暗打量地形,想尋個隱蔽處悄悄潛入。
那聲音又起:“我若見有人進來,這小兒是進一個殺一個,進兩個殺一雙!”
王朝一驚,敵暗我明,不敢冒險,只得作罷。
展昭緩緩步入,夜色濃霧,山林群木,都彷佛變成了鬼魅的影子。
林子深處忽見微弱火光,兩個身著黑色勁裝的大漢,手中各執一柄鬼頭刀,並肩而立,攔住了去路。見展昭一人進來,方閃在兩旁,現出中間一人。
這人坐在一把輪椅上,黑色長衫,整個的頭臉,都用布包了起來,只露出一對閃爍的眼睛,膝上橫臥一個小兒,紋絲不動,不知死活。
王冀北一見那人身形,激動起來,叫道:“大哥救我!”
那人衝他點點頭,道:“展昭,休再向前,先把人放了!”
展昭站定,沉聲道:“還有三個小兒呢?”那人一揮手,兩大漢從樹後拖出三個五六歲的小兒來,丟在輪椅旁。
展昭見這些小兒軟軟倒地,似已昏迷,怒氣上衝,道:“你把他們怎麼了?”
那人道:“展大人放心,我對這些黃口小兒的性命毫無興趣,只是他們太聒噪,下了些藥,解藥在這裡。”說著從身上掏出個小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