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第二件事情麼……是關於嘉秬的。”
我心中一跳,忍不住抬起頭來望著皇后。皇后卻只是盯著書案上的一張白紙,若有所思的道:“嘉秬去了也快三年了。雖然宮中不準私立牌位,但本宮知道每到四月十五,你總是在宮裡私祭的。嘉秬進宮短短十幾日,便遭此橫禍,三年了,大約也只有你還記得她。”
我忙跪下道:“臣女有罪……”
皇后道:“不必忙著請罪。宮中只是不讓立牌位,又沒有不準焚香供瓜果,你沒有罪,起來吧。”
芳馨抱著奏摺不便過來攙扶,皇后身邊的小丫頭忙上前扶起我。只聽皇后又道:“這幾年你還記得嘉秬,本宮很欣慰。不知你有沒有想過,嘉秬究竟是怎樣死的?”
我張目結舌,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固然,關於嘉秬的死,我想過很多,但我從來沒有想過陸皇后會親口告訴我真相。我鎮定心神,良久方道:“娘娘既然說徐女史罹遭橫禍,想必並非失足溺水而死的。”
皇后道:“自然不是。嘉秬是代本宮去死的……”
我忙跪下,顫聲道:“娘娘怎可出此不祥之語。”
皇后笑道:“你這孩子,怎麼總跪。你這樣,本宮也沒法和你好好說話了。”
我低頭道:“是,臣女有罪。”
皇后微笑道:“你也太小心了。你既然知道自己有罪,本宮就罰你好好坐著,聽本宮把話說完。人終有一死,本宮雖是皇后,也不能例外。說說那又何妨。”
小丫頭扶起我,重新坐下。忽聽門外穆仙的聲音道:“啟稟皇后娘娘,小羅過來謝恩。”
皇后道:“讓他回去養傷吧,不必來謝恩了。”
穆仙道:“是。”但聽有輕快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皇后待得門外悄無聲息,方道:“嘉秬的死,一直像一塊大石一樣壓在本宮心頭。本宮想找個得力的人分憂,可惜遍視內宮,也找不到一人。皇上忙於親征,周貴妃向來高高在上,不理會後宮瑣事。你們又還小,況且前些年也多事。如今好了,有玉機在,本宮也能松泛松泛了。”
我欠身道:“只恐臣女力有不逮,不能為娘娘分憂。”
皇后微微一笑,雙眸深如潭水,靜靜看著我道:“你能……”
窗外一聲驚雷,我手中的錦帕頓時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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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書,班昭發來賀電。班固在《漢書》裡不拘一格地引用各種參考文獻,最牛的是“臣的姑姑(班婕妤)說過”,真是舉賢不避親哪~
掉東西,煮酒論英雄是必須的!
玉機詞(六八)上
天邊一陣滾雷,嘩啦啦下起了大雨,溼氣像毒蛇信子上的腥氣一般蜿蜒入內。我俯身拾起錦帕,靜了靜心神,鄭重道:“不知俆女史究竟是如何……還請娘娘賜教。”
皇后十指纖纖,從前蔥管一樣的修長的指甲已經齊根斷去,只有無名指上戴了一隻細細的赤金戒指,掌緣上還沾了些紅黑墨跡,綿延到衣袖。皇后合上眼睛,陷入久遠的回憶之中,良久方道:“那天晚上,就是鹹平十年四月十四的晚上,有人潛入思喬宮來暗殺本宮。那夜不知怎地,外面守夜的宮女內監都睡得很熟,那個刺客便堂而皇之的進入本宮的寢殿。嘉秬那夜秉燭讀書,從視窗望見本宮的寢殿有異,便大著膽子前來檢視,恰遇見那刺客正拿了一根布帶子要勒死本宮,被嘉秬撞破,嘉秬便大喊起來。那刺客連忙破窗而去,卻不小心露了真容。那時眾人都睡眼惺忪的,待追出去,那人已經沒影了。本宮那時還沒有清醒,太醫院先被鬧了個人仰馬翻,待本宮醒了,卻也失了舉宮搜尋的先機了。嘉秬說那是個身著黑衣,面色蒼白、身材修長的男子,當時便畫了畫像。本宮只得密稟皇上,著掖庭令在內監侍衛之中秘密搜查。”
我聽得“暗殺”兩字,不禁暗暗點頭。有熙平長公主為慎嬪出主意羞辱陸貴妃在先,陸貴妃“自盡”在後,嘉秬隨即溺死文瀾閣,卻原來……果真是被殺人滅口的。我嘆道:“那麼娘娘查了許久,想來是沒有查到此人了。難道是嘉秬妹妹畫得不像麼?”
皇后轉身看著我,淡淡一笑道:“旁人聽到暗殺行刺之事,早已驚駭慌張,六神無主了。偏偏玉機這般鎮定。”
我坦然道:“嘉秬妹妹意外溺死文瀾閣,更連著臣女宮中的紅葉。文瀾閣的池子並不深,卻一併淹死了三位姑娘,確實奇怪。臣女疑心嘉秬妹妹的死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如今得知真相,自是心痛,卻也欣慰。”
皇后微微一怔,隨即苦笑:“即便嘉秬畫得再像。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