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診,乃因誤服了性子奇寒的藥物所致。白日裡太醫診脈開方,所開行氣補血的安胎藥方,經太醫院院正董千金大人鑑定,並無異樣。再檢藥渣,卻發現了別的藥渣,且分量奇重。太醫開方後,由王府醫師董進煎藥,一個時辰內並沒離開藥房,只有佳人李氏遣丫頭曾去藥房索要蜜餞,其時醫師董進出恭未歸,李氏的丫頭將此藥投入罐中一起熬製。驍王妃飲了此藥,於當夜薨逝,佳人李氏,你可認罪麼?”
李佳人向堂上行了一禮,緩緩說道:“啟稟皇上,啟稟二位娘娘,啟稟王爺,郡主,大人,請容臣妾一言。那時,臣妾錯承王爺恩情,深感羞愧,正欲懸樑自盡。原來王妃早有先見,阻止了臣妾,並許以佳人名分,臣妾母子才能活到今日。王妃待臣妾母子的恩德,實是窮十世不能報答。臣妾報答王妃尚且不及,遑論加害。大人說我害死王妃,也要拿出證據來才好。”
鄭新道:“既這樣,傳驍王府二等醫師董進。”
董進走了進來,向堂上磕頭不止。鄭新問:“董進,那日你在藥房中煎藥,李氏的丫頭前來索取蜜餞,其過程如何?你且細細道來。”
董進是個臉色蒼白,個子矮小的男人,若不是眉心深深幾道皺紋,乍一看倒似一個尚未長成的少年。他匍匐在地,顫聲道:“那日小人得了太醫藥方,在藥房中抓了藥,便開始煎藥,其間內急,尋人一個也沒有,小人也不敢擅離。恰巧李佳人的丫頭小柔姑娘到藥房中尋蜜餞,小人就得了個空,請小柔姑娘暫且幫小人看著爐子,小人好去……茅……如廁,待小人回來,小柔便拿了蜜餞回去了,小人看藥熬得差不多了,便裝在碗內,親自送與上房。”
鄭新點點頭,命書記取了供詞令他畫押,接著又傳小柔。小柔只有十四五歲,生得十分單薄,令她的年紀看上去又小了幾歲。鄭新問:“小柔,那日你的主人李佳人遣你去尋蜜餞,為何你卻去了藥房?”
小柔也伏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說道:“因為李娘娘愛吃的蜜餞,向來是藥房制的……每次娘娘要吃蜜餞,丫頭們都知道要去藥房取。”
“你去了藥房,看見了什麼?”
“奴婢見董大夫在藥房中煎藥。”
“他一個人麼?”
“是。”
“後來呢?”
“董大夫請奴婢在藥房中看著爐子,他便出去了。”
“這時你在藥房中幹什麼了?”
“奴婢自藥櫃中拿了蜜餞,就一直看著火,直到董大人回來。”
鄭新冷笑道:“公堂之上,皇上還在這裡坐著,你便這樣扯謊,可知回頭要吃苦頭的麼?”
小柔頓時慌了,幾乎要哭出來,磕頭如搗蒜:“大人明鑑,奴婢並沒有說謊。”
鄭新向皇帝說道:“臣啟稟皇上,李佳人指示小柔往罐中下了藥,有從李佳人房中搜出的藥方為證。臣看過這藥方,乃與害死王妃的藥方是一樣的,只不過分量加重了許多。”說著,向皇帝呈上了一張藥方。皇帝看了看這張藥房,將它遞給了陳夫人和尚夫人,尚青雲又遞給了周淵,周淵仔細看了藥方,遞給了高思諫。
皇帝問道:“冰珠兒,連太醫都說是一樣的,你還有什麼好說。”
李佳人仍然不慌不忙,盈盈拜下,說道:“回皇上,這藥方確實是臣妾的,原本是臣妾預備自服的,後來,臣妾覺得如果殺死孩子,將一生也不得安寧,倒不如隨他去了,也就一了百了,因此並沒有照著這方子行。雖然後來承王妃深恩,並沒有死,但這方子後來也不知去了哪裡,想必哪個丫頭不識字,只當是什麼要緊的方子,夾在書中了。”
皇帝淡淡的說:“這麼說,你倒是完全冤枉的了。”
李佳人垂首道:“回皇上,臣妾確是被冤枉的。”
皇帝又說:“鄭愛卿,你怎麼看?”
鄭新起身躬身道:“回皇上,驍王府上下皆知,驍王專寵李佳人,冷落王妃久矣,李佳人生了長子,不僅王爺喜愛,皇上也喜愛,雖然不是世子,但身為長孫,還在襁褓之中就封了爵位。如若王妃死了,李佳人母子的地位就會更進一層。由此說來,李佳人加害王妃是有理由的。”
皇帝緩緩點頭。鄭新又說:“婢女小柔,乃李佳人最貼身的丫頭,當初李佳人尚在民間時,小柔便與李佳人同住,李佳人得到冊封之後,小柔也進了王府。兩人的交情自貧賤時起,因此小柔的證詞其實不足取信。此時物證,人證,動機俱全,全憑皇上裁度。”
皇帝轉向李佳人:“冰珠兒,你還有什麼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