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公知嗎?
玉機詞(七〇)上
兩株銀杏樹高聳挺拔,筆直的枝幹如許多修長的手臂伸向天空,綠葉隨風而動,在陽光下閃出各樣翠色,宛如女子指尖的柔光。樹下襬著 “事事如意”雕花桌椅,桌上擺著一套青瓷茶具。一個小宮女正在桌前斟茶,永和宮掌事宮女瑤席在一旁道:“聽聞朱大人最喜歡碧螺春。這是今年的新茶,想來她愛喝。”
綠萼一面扶著我走入永和宮正門,一面道:“奴婢就說,讓姑娘在長寧宮等一會兒再過來,姑娘偏不。這會兒奴婢們要收拾屋子,這亂糟糟的可怎麼歇息呢?”
我微笑道:“我在長寧宮傻等也是無聊,還不如早些到永和宮來。你們把剛才那幾封奏章拿出來,我就坐在那邊樹下看。你們只管忙著,不必理會我。”
瑤席聞言笑盈盈的迎了上來道:“才說到大人愛喝碧螺春,大人就到了,當真是巧!奴婢已經沏好了茶,大人請坐這邊來。”說罷行了一禮,我剛要還禮,她已經親親熱熱的扶過我,請我端坐在樹下,又奉上茶來。我將茶盞放回在桌子上,忽見這張桌子紋理細緻均勻,色澤內棕紅外淺白,棕紅處雕著六隻柿子,淺白處吊著三把首尾相接的如意,倒也別緻,遂指著桌子問道:“這是什麼木的?”
瑤席笑道:“回大人的話,這是櫻桃木的,是今早皇后娘娘才命人從內阜院搬來的。”
我轉頭向綠萼笑道:“櫻桃倒是常吃,卻還沒見過櫻桃木的傢什。”
瑤席道:“這是才從極西的海外運過來的木材,從嶺南羊城上的岸,千辛萬苦才運到京中的。統共才做了這一套桌椅,還有一個櫃子。那個櫃子還在做著,桌椅先好了,就拿到永和宮來了。這恩寵,可是頭一份呢,可見皇后娘娘器重大人。大人就在這裡坐著喝茶。一會兒屋子拾掇好了,再進去不遲。”說罷揮揮手,永和宮的幾個宮女內監接過芳馨和紅芯手中的物事,紛紛忙碌起來。綠萼開了裝文墨書籍的木箱子。將皇后給我的十七封奏疏尋了出來,放在小桌上。
瑤席奉承道:“宮裡人常說朱大人是女官之中最聰明最好學的,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我端起茶盞,但見梅青釉剔花茶盞中,茶雖清香,卻因為梅青色為底,茶湯色澤暗沉。平日裡我喜歡用白瓷盞飲碧螺春,白瓷光潔亮白,顯得茶湯色澤純淨。縹如碧玉。我淡淡一笑,飲一口茶道:“姑姑過譽了。若說最聰明的女官,自然是封大人才對,玉機不敢當。”
瑤席道:“封大人聲名在外,自是不假。可是這裡是內宮。宮外聲名再好也不頂用。誰最聰明能幹,皇后娘娘說了算。”
我聽她說得露骨,忍不住抬頭仔細打量她。但見她約莫四十來歲,眉眼精細,膚色白皙。身著樺色歡喜紋半袖,下面是一條牙白色暗花長裙,裙角上用銀線繡了幾朵梅花。在陽光下甚是耀眼。瑤席是永和宮的掌事宮女,和定乾宮的掌事宮女桂旗一樣,官居從九品。見我打量她,只是低頭垂目,唇邊掛著一絲不卑不亢,恰到好處的微笑。我微微嘆息道:“這茶很香。”
瑤席道:“奴婢聽聞姑娘最喜歡碧螺春的。知道姑娘要搬過來,昨日特意去內阜院向商總管多討了些。大人喜歡便好。”
我忙道:“我很喜歡,姑姑費心了。”
瑤席欠身道:“姑娘且坐著歇會兒,奴婢先告退了。”說罷退了兩步,轉身往悠然殿去了。
綠萼笑道:“這位瑤席姑姑是出了名的精明厲害。聽說從前還未得品銜的時候,便將手下一干宮女內監治得服服帖帖的。”
我拿起一封奏疏,抿嘴笑道:“從前在長寧宮,白蘋姑姑是最溫和的,整日由著你們胡鬧。如今有個厲害的姑姑管著你們,看你們還這樣沒規矩!”
綠萼撇撇嘴道:“奴婢們是服侍姑娘的,哪裡由她來管?!”
暮春的風又溼又暖,陽光透過樹葉如雨點般落在奏疏上,有種淡漠的氣息。我仔細看了兩封奏章,便到了午初時分。芳馨和瑤席一同領了眾人上前,芳馨屈膝道:“屋子都收拾好了,姑娘進去瞧瞧,若有不妥當的地方,奴婢們好改。”
我忙道:“這屋子既然是兩位姑姑佈置的,想來必是妥帖的。”
瑤席領了她手下的六個宮女和四個小內監齊齊跪倒,一面叩頭,一面朗聲祝頌。我忙命芳馨取了銀子預備賞下去。瑤席忙道:“皇后娘娘命奴婢用心服侍大人,奴婢不敢領賞。”
我一怔,隨即會意道:“姑姑辛苦了,快快請起。”說罷站起身來,親自扶了瑤席起身。
瑤席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