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雲在我們頂上流著巖面與草叢都從潤溼中透出幾分油油的綠意。而瀑布也似乎格外的響了。那瀑布從上面衝下,彷彿已被扯成大小的幾綹不復是一幅整齊而平滑的布。巖上有許多稜角瀑布經過時,作急劇的撞擊,便飛花碎玉般亂濺看了。那濺著的水花,晶瑩而多芒遠望去,像一朵朵小小的白梅,微雨似的紛紛落著。據說,這就是梅雨潭之所以得名了。但我覺得像楊花,格外確切些。輕風起來時,點點隨風飄散,那更是楊花了。
我的心隨潭水的綠而搖盪,那醉人的綠呀,彷彿一張極大極大的荷葉鋪著,滿是苛異的綠呀。我想張開兩臂抱住她但這是怎樣一個妄想呀站在水邊,望到那面,居然覺得有些遠呢!這平鋪著,厚積著的綠,著實可愛。她鬆鬆的皺纈著,像少婦抱著的裙幅她輕輕的擺弄著,像跳動的初戀的處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著,像塗了“明油”一般,有雞蛋清那樣軟,那樣嫩,令人想著所曾觸過的最嫩的面板她又不染些兒塵滓,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卻看不透她!我曾見過北京十剎海拂地的綠楊,脫不了鵝黃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見過杭州虎跑寺近旁高峻而深密的“綠壁”,叢疊著無窮的碧草與綠葉的,那又似乎太濃了。其餘呢,西湖的波太明瞭,秦淮河的又太暗了。可愛的,我將什麼來比擬你呢?我怎麼比擬得出呢?大約潭是很深的,故能蘊蓄著這樣奇異的綠彷彿蔚藍的天融了一塊在裡面似的,這才這般的鮮潤呀。那醉人的綠呀!我若能裁你以為帶,我將贈給那輕盈的舞女她必能臨風飄舉了。我若能挹你以為眼,我將贈給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睞了。我捨不得你我怎捨得你呢?我用手拍著你,撫摩著你,如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著她了。我送你一個名字,我從此叫你“女兒綠”,好麼?
溪水流到這裡後,被四周群山約束成個小潭,一眼估去大小約半里樣子。正當深冬水落時,邊沿許多部分都露出一堆堆石頭,被陽光雨露漂瀉白白的,中心滿潭綠水,清瑩澄澈,反映著一碧群峰倒影,還是異常美麗。特別是山上的松杉竹木,挺秀爭綠,在冬日淡淡陽光下,更加形成一種不易形容的清寂。站在觀瀑亭的舊址俯瞰潭水,潭水是多麼清澈啊!簡直是透明無色的,只在較深的地方,才泛出一層淡淡的綠色來,越近潭心,綠色越濃,凝成了寶藍色。瀑布悠悠晃晃地飄落潭心,發出蘇蘇沙沙的音響,時而像嘈嘈的急雨鞭打江心,時而又化為幽咽動聽的低唱。忽然一陣風過,把瀑布的下半截高高飄起,碎成粒粒玉珠,向四方噴散,在陽光照射下,幻出道道彩虹,眩人眼目。站久了,覺得空氣裡有那麼一層濛濛的水氣,沾溼你的衣襟。
日月潭的朝暉夕嵐,確是最好不過的。當晨曦初上的時候,綠得像碧琉璃般的湖水,有如一面大圓寶鏡,放射出綺麗的色彩,而且倏忽變易。這時萬籟俱寂,在湖岸茂密的竹樹間,連一聲兩聲的鳥語也聽不到,這靜趣夠你陶醉。薄暮,湖上籠罩著一抹輕煙,山容隱約,似絕代佳人,身披霧縠當風而立,曼美極了。水面漂浮著三五扁舟,似近實遠,似定實動,這一大幅天造地設的山水畫,是人間任何有名畫家所難描繪得來的。
第524章 一個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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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父魯五亂,是個精通武術、走起路來輕悄悄的年輕人。他凌晨起來,在霧濛濛的院子裡,練了一通拳腳,便挑起那兩隻在當時很是寶貴的洋鐵皮水桶,去村子南頭那眼甜水井擔水。儘管濃霧尚未散盡,但街上已經有很多人在活動。外祖父聽到,從杜解元家的打穀場那兒,傳來了練武的聲音。杜解元是個武舉,身長面白,美髯飄飄,一表人才,卻娶了個醜陋的黑臉麻子女人。傳說杜解元中舉後,曾經有休妻的念頭,但夜間夢到一隻羽毛斑斕的大鳥,將一隻翅膀覆蓋在自己身上,醒來發現,黑麻子女人的一條胳膊壓在自己胸口。杜解元心中明白這是神的啟示,於是便打消了休妻的念頭。傳說杜解元武功超群,能挑著滿滿兩桶水,站在馬背上,打馬飛馳,水不外濺。
傍晚時分,無因等四人牽了馬到河邊去。他們帶了一個桶,把水打上來,讓馬喝。嵋和小娃都想騎馬。無因說:“這馬很聽話。”說著,一縱身跳上馬背,在河堤上跑了一個來回,便讓嵋上馬,但嵋穿的衣服根本無法跨上馬去,無怪乎無採穿工褲。她很不好意思,轉身說:“不騎了,不騎了。”無因先不明白,很快發現嵋確實不能上馬,旗袍拘束著她,那受拘束的、纖細的身材正在變成少女。無因說:“我抱你上去。”嵋說:“讓小娃騎吧。”便拉著無採跑開。小娃站在一塊石頭上,很輕易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