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拍桌而起,顯得十分憤怒:“他孃的,他們看不起誰?如果沒有我們這些曾經為共和國拋頭顱灑熱血的軍人,他們能有今天?狗日的,弄死他們!”
“首長!”黃紅林熱淚盈眶地看著王亮,在這一刻,他彷彿是找到了依靠。
那個迷失了路途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終於不用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那樣,凍死在接頭。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裡,能有一個歸宿。
不僅僅是黃紅林,孫為民、林卓、王棟和馮雄他們的眼睛也都紅了,或許是酒精起了作用,或許是王亮的哪一句話扎到了他們的心坎裡去。
或許在外人看來,這裡坐的一桌子人都是瘋子,大呼小叫的,怨這個怨那個,有病!
但在若干年前,他們為共和國扛過槍打過仗流過血,就差把命丟了。
萬幸,他們不像那些倒黴的犧牲了的戰友一樣,活人都遭欺負,死了的誰還在乎啊。
有些人,想起來了會搞搞形式主義,祭奠一下。
這不是在告慰烈士們,這是嘲諷這是磕磣。
“生活壓力越來越大,返聘無望,我的病也越來越嚴重了,我會拿家裡的鍋碗瓢盆去宣洩,後來那些東西都砸完了,我就收拾傢俱,砸個稀巴爛,我還會拳頭懟牆壁,我能用拳頭把水泥都砸掉。沒別的本事,當偵察兵四年多,練的就是這個。”黃紅林繼續講道。
聽著,王亮眼前一亮,不管怎麼說,黃紅林終於承認自己患了病了。
這就是一個好的兆頭。
要知道,在此之前要有誰說他有病,他必然會翻臉。
“首長,我不是人啊,我還打老婆。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喜歡拳打腳踢,我會把她從床上踢下去。”
黃紅林的話語中充滿著悔意,顯然,他也不想這樣。
“紅林,那個時候你晚上都會夢見什麼?”王亮問道。
王亮覺得自己完全有能力醫好黃紅林,因為在此之前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症狀,手底下的兵也不同程度出現過戰後綜合徵。
為此,王亮翻閱了不少相關書籍,也諮詢過不少中外專家,無論是臨床心理學、精神衛生,還是應用心理學,都有一些涉獵。
更重要的是王亮經手的案例多,經驗豐富。
“還是打仗,戰爭場面更激烈了,我夢見越軍拿槍打我,我中彈了,打在了大腿上。他們笑著向我走過來,他們要折磨我,我想跑,卻怎麼也跑不掉。”黃紅林回答道。
王亮點點頭,繼續追問:“聽說你燒過民政局,那是怎麼回事?能給我講講嗎?”
這些事情王亮瞭解,但是現在他要讓黃紅林親口講出來。
能說出來就是一件好事。
在往常,別人問這麼多,黃紅林早就掀桌子了,但在今天,他變了:“我記得那是兩千零七年的五月份,對,勞動節剛過沒多久,我的一個戰友來看我,他家是農村的,家裡窮得叮噹響。。。。。。。”
2007年5月份的一天,黃紅林家中。
“我說四虎你小子來就來吧,還給我帶這麼多東西幹什麼?”黃紅林見戰友四虎拎著兩個沉甸甸的大麻袋,不由得責怪道。
再看看四虎的穿著,這他孃的都是二十一世紀了,四虎還穿著二十多年前的軍裝,渾身上下都打了十幾個補丁了,還穿著。
縫縫補補又一年,這都多少年了。
還有腳上的那雙布鞋,腳趾頭都快露出來了。
看得黃紅林心裡難受,窩火。
他知道,四虎沒錢。
家裡有病重的老孃,還有三個在上學的孩子,哪個不得花錢。
四虎和媳婦起早貪黑的擺弄著那幾畝地,全看老天爺的臉色過活,再加上一身的傷病,也幹不了多少農活。
日子怎麼可能過紅火,他怎麼可能捨得給自己置辦一件新行頭?
“紅林哥,這些都是俺自家種的些菜,還有小米,不值錢的玩意,你可別嫌棄啊。”四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
那天中午,黃紅林從飯店叫了八個菜,弄了一箱子酒,好好招待了四虎一頓。
一開始四虎還放不開,被黃紅林罵了一通之後,便大快朵頤起來。
看得出來,這個傢伙已經很久沒吃上這樣的好酒好菜了。
黃紅林又是一陣心酸和難受,孃的,當年這是拎著腦袋打仗的兄弟啊,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了呢?
“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