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面色愧疚,要不是自己鑽了牛角尖,嘴賤說什麼死你李家門口,李夫人也不能急眼。
現在想想自己也挺可笑,往日裡看不上這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做派,不是淑女所為,結果自己一樣沒少幹,讓人嘲笑林家教養不好。
“你不是都認錯了麼,以後改不就得了,我也犯過錯捱過打,誰還一輩子不犯錯了,怕啥,臉皮厚點。”
李玉朝她擠擠眼,還拿出荷包把自己珍藏沒捨得吃完的點心遞給她。
“給你吃點心,還有醃梅子,吃了甜的心裡就不苦了,人要向前看,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林月嘴裡吃著酸甜的梅子,眼淚緩緩滑落,無聲無息的哭泣。
李玉望著她,這回沒嘲笑,也沒反感,失去親人孤苦無依,她心裡的苦別人也替代不了。
相比之下自己還有父母族人兄弟,可林月真的啥也沒有了,除了依靠姑姑沒別的路可走,想要嫁顧磊有個家,這個想法並不算錯。
“人生沒有捷徑可走。”
“我不像你那麼優秀……”
“那是逼出來的,我八歲那年進宮見到先帝爺,嘴快說了一句我也喝過葡萄酒,引起了先帝爺的疑心,宮女打翻了一個夜光杯,卻說是我打翻的。”
“啊。”
林月被她的故事吸引了,眨眨朦朧的淚眼,纖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李玉依靠在車窗邊,平靜的敘述,“貴妃當場翻臉,我二叔被拉出去打板子,我娘頭都磕破了,我捱了宮人倆嘴巴子……”
她低下頭,眼裡藏著深深的痛。
“這……怎地這樣不講理,這是陷害!”
林月也驚呆了,有些義憤填庸。
“是不是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帝王說你錯你就是錯。”
李玉仰起頭擦掉眼角的淚花,“我回家後當夜就發了高燒,從那以後我就理解了,帝王心術,明白了嫡長女要承擔的責任。”
林月沉默了,八歲的姑娘,換作自己可能就嚇死了。
“我娘嫁到李家做宗婦,遠離父母親長,無親無故,全靠自己一展所長,獲得李家上下支援肯定,其中的艱辛除了我父親和親人,外人又怎能明白她的辛酸。”
“我娘這些年遠離父母,過年尋機會才能回去看看,你說她會不會想念父母,想念家鄉呢,這就是嫡長的責任。我們世家兒女,從出生那刻起就註定了要承擔身上的責任,為家族做好犧牲自己一生的準備。”
“每年宮宴,我娘和我祖母都最辛苦,夏天熱的汗流浹背,冬日凍的腳都木了,宮宴的菜餚端上來就冷了,一層白花花的油,都沒法下嘴。”
林月靜靜的聽著沒有打斷她。
“進宮要穿戴整齊大方,衣服首飾要合乎規制,不能錯半點,錯了會連累家裡爺們倒黴,也不能吃喝太多,幾乎是餓著肚子進宮的,怕出恭引起麻煩。”
“哭靈的時候就更慘,我祖母就是哭靈不久後走的,冬日裡給先貴妃哭靈,受了風寒,引發舊疾來勢洶洶,沒救回來。”
李玉仰起頭嘆了口氣,“你知道麼,冬天哭靈是真的很冷,那冷風順著膝蓋往裡鑽,一天要哭好幾回,帕子是用薑汁浸泡過的,沾了眼睛辣的眼淚嘩嘩流,哭一天眼睛都要瞎了,哭靈一定要見眼淚,心不誠會被人抓住把柄,必死無疑。”
林月越發沉默了,低下頭,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命婦要承擔這麼多委屈和辛酸。
“林月,這些你姑姑可有告訴你?這些你承擔的了麼?”
“我……”
“你知道為什麼我二叔和顧家嫡出都死了麼,他們是嫡出,必須要留在最後收尾,做好了為族人犧牲生命的打算,這是責任也是義務。”
李玉哽咽,仰起頭深吸一口氣,將眼淚逼回去。
“嫡出享受了權利和榮耀,還有最好的資源,到了該犧牲的時候,我們沒有資格也沒有理由退縮,庶出和旁支的可以先一步離開,嫡出不能,必須要堅守到最後為族人爭取逃命的時間。”
“就連你姑姑也只能留守到最後走,顧家嫡出爺們都死了,這是富貴榮華必須要付出的代價,你明白麼?”
李玉望著她言辭鏗鏘有力,目光堅毅沉著。
林月眼淚一顆一顆大滴的落下。
“對不起,我,太自私了……我是白眼狼……”
“你姑姑是真心為你好,別讓她為難。我們要去臨祁,那是門閥聚集之地,連我家都未必能被門閥看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