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疲倦?
這一晚,莫名的就失了眠。文章二人當即緊張起來。子釋把他們打發出去:“我想點事情。順便等等他。”
長生進門,照例先要到床邊看他一眼,再去更衣洗漱。寢宮內羅幕珠簾,錦屏紗帳,一重又一重,長生還不是十分習慣。每夜忙碌歸來,身邊金盤彩燭,光搖影動,總不免產生穿雲過霧的錯覺。每每瞅著躺在紫檀盤龍大床上酣然入夢的人,心中就想:他可比自己習慣多了,天生就該消受此等排場。
走得兩步,發現裡邊燭光比平日亮堂,腳下自然加快。
“子釋……怎麼還不睡?”傲^雪^凝^香*整^理^收^藏
“等著看看你。”
“……?”
“我覺得……好像很多天沒看到你了。”
“……”
長生猛然間意識到,自己以為每晚陪著他,其實都是在他睡著的時候。
彎腰抱住:“對不起……過些日子就好了。過些日子,事情都上了軌道,肯定沒有這麼忙……等倪儉把宮中和京裡的人手調動妥當,你想出宮也沒問題……”
子釋拍拍他的背。
長生以為他要安慰自己,卻不料一個冷森森的聲音在耳邊道:“從明兒起,子時以前必須回來,卯時以後才準起床。”
“不行啊,卯時都過了上朝的點了……”
“大冷天的,卯時天還沒亮呢。你不知道自古就有摸黑上朝淹死在御河裡摔死在御階下的麼?以後都改卯時三刻開啟宮門,辰時上朝。”
“呃……”
“誰有意見?叫欽天監的人給他們講,辰時屬龍,百官於此刻朝見天子,恰合天時。辰時位列地支之五,五乃正陽之數,百蟲不出,邪崇避讓,最吉利不過。”
長生笑。正要說話,就見他打著哈欠在懷裡伸懶腰:“皇帝也無非是一份工,沒人逼你拼命……”喃喃幾句,沒聲了。
第二天,長生果然早早便回到寢宮,只不過跟著的內侍手裡託了一沓奏摺。他在這邊批摺子,那一個捧了本閒書翻看。
基本方針政策,重大長遠舉措,子釋無一例外都是參與了的。至於日常政務,他懶得管,也管不了,更認為沒必要管。
從長生的角度說,一切確信自己可以搞定的事,當然不拿去煩他。但是,批摺子的時候,身邊有這個人跟沒這個人,氛圍氣場的差別是很大的。
先搖頭。然後嘆氣。嘆到第三聲,子釋把手裡的書放下:“長生。”
“嗯?”
“什麼事,說吧。”
“也沒什麼事……你說,起先覺得錢不夠用,現在怎麼老覺得人不夠用?”皺皺眉,“時間也不夠用。”
子釋側頭。錢不夠用,人不夠用,時間不夠用。嗯,很會抓本質問題。
“錢不夠用,咱們討論過……”
“這個已經不是問題——或者說,錢的問題已經變成後兩個問題:缺人,缺時間。”
“人不夠用,你跟你的秘書令尚書令商量過沒有?”
華榮政治體制基本沿襲前朝,大體而言,秘書令相當於決策宰相,尚書令相當於執行宰相。
“朝上朝下談過好幾次,不外乎廣闢道路,選拔賢能——但是你知道,問題並非真的人不夠用,而是能用的,合用的,好用的人太少。更糟糕的是,哪怕身為皇帝,也很難有機會發現他們。上回派人去楚州,到最後竟讓我有搜刮一空之感……”
“人的問題……”子釋指尖在床沿上敲敲,“恐怕,要從科舉入手,不過……”
長生望著他。
對面的人停下來,凝神遠目。
等得實在太久,長生不由得小心喚道:“子釋……”
“嗯……”
也不知聽見沒有,那目光神思,竟似遠至千里萬里千年萬年。
長生起身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子釋這才回過神來,抬頭看他。聲音不大,語氣卻堅定:“無論如何,終究要從科舉入手。”
想一想,又搖頭:“這事更加急不得,連風聲都不能隨便放。或者……你先讓秘書省的人做點政策研究,總結下歷代選人用人之得失。別空口發議論,要事實和細節。同時叫尚書省的人會同吏部,拿個考核方案出來。朝裡先不動,單把七品到五品的地方官篩一篩,如此這幫京官才會放心大膽替你審查。科舉遲早要改,但那圖的是長遠,眼下還得靠這些現成的人……”
“吏部的考核選拔方案也有現成的,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