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焲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目眥欲裂的盯著宋辭身上的淤-痕,臉色在燈光的映襯下難看得可怕。
握著睡衣下襬的手死死攥著,彷彿要把那片稀薄的布料捏碎成灰。
李焲強忍住把宋辭搖醒的衝動,把睡衣釦子重新系上。
他又拉起宋辭的褲腿察看,看到了膝蓋上的傷。
宋辭身上的傷一定不止他看到的這些,可他正睡得香甜,李焲不忍心把他叫起來,只得壓下滿心的疑問、憤怒和心疼,重新躺下來,卻不敢再伸手去碰宋辭,甚至還保持了一點兒距離。
李焲原本是很睏倦的,可現在無論如何也沒辦法入睡。
他不停地想,是哪個該死的混蛋把宋辭傷成這樣?宋辭受傷的時候作為男朋友的任思凱又在幹什麼?傷口有沒有得到治療?
而讓李焲最疑惑也最不能接受的是,宋辭為什麼不告訴他?
難道他們兩個之間的距離已經如此遙遠了嗎?
可仔細回想起來,這似乎又是不爭的事實。
宋辭幾乎不和他說自己的事,他除了知道宋辭簽約娛樂公司之外,其他一無所知。宋辭認識了什麼人,宋辭最近在做什麼,宋辭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李焲都不知道。
他們兩個漸行漸遠,就像兩個最熟悉的陌生人,雖然每天晚上相擁而眠,無形中卻有一條鴻溝,把他們隔在兩岸,相思相望不相親。
李焲的心抽搐般的疼起來。
這是他想要的,卻又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讓宋辭遠離自己,過乾淨的、正常人的生活,可當宋辭真的遠離了他,他又害怕惶恐起來,就像一個被主人遺棄的小狗,沒有了生存下去的意義。
李焲陷在糾結矛盾裡,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一面想,或許和宋辭一刀兩斷才是最好的出路,不論到時候是死是活,總比現在鈍刀子割肉要來得痛快;他一面又想,如果他不在身邊,萬一宋辭受了欺負,萬一宋辭需要他,那該怎麼辦?
李焲突然想起那個暴雨傾盆的下午,宋辭歇斯底里的絕望呼喊:“不管是誰,請救救我!請救救我!”
如果那時候他不是剛好回家……李焲每每回想起來,只覺得遍體生寒的後怕。
李焲又想起那年冬天的颱風,在醫院的急診室裡,面對行將失去宋辭的絕境,他無助痛哭,不惜將自己賣掉也要拯救他。
在這個險惡的人世裡,再沒有人會像他一樣用整個生命去愛宋辭。
然而,他卻沒有擁有宋辭的資格。
多麼可笑,又多麼悲哀。
李焲恨透了這該死的命運,恨透了那個讓他跌進深淵的人——leslie。
如果沒有leslie,他早就向宋辭告白,用最熱烈的方式追求他,疼他愛他。
李焲好恨,恨不得殺死那個男人。
濃稠的恨意讓李焲變得越來越陰鬱,越來越暴戾。
在宋辭看不見的地方,他開始抽菸喝酒,變成了一個連自己都厭惡的人。
只有在宋辭身邊,他才能感受到生的意義和活的喜悅。
可是,他正一點一點的失去宋辭。
沒有宋辭,他將變成一具行屍走肉,活著或者死去都沒了意義。
沒關係,只要宋辭活得好,他無所謂。
但沒了他,宋辭真的能活得好嗎?
問題再次回到原點。
這是一個無解的死結。
李焲心亂如麻,沒有一絲睡意。
他偏頭看了一眼宋辭,見他正睡得沉,於是傾身過去,在他額上印下一個輕如蟬翼的吻,然後翻身下床,從剛換下來的衣服口袋裡摸出煙和打火機,開門出去。
李焲來到電梯對面的樓梯間,坐在臺階上,抽出一根菸,點燃,用力吸了一口。
聲控燈滅了,樓梯間裡漆黑而悶熱。
李焲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從尼古丁的荼毒裡汲取微不足道的慰藉。
一包煙抽完,李焲站起來,走出樓梯間。
天光已經大亮。
夏夜短暫,凌晨五點,太陽已經掛在東邊的天空上了。
李焲回到家,徑直進了洗手間,脫掉衣服,洗了一個冷水澡,沖掉身上黏膩的汗液和嗆人的菸草味。
洗完澡,他赤-裸著身體回到房間,一推開門,卻看見宋辭正坐在床頭。
對於這樣猝不及防的裸-裎-相-見,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