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舞凌霄,有如小鏡湖裡幽幽啜泣的漣漪,蜿蜒而去。
寄魂燈順風順水,一涇涇淌往水中居西北邊。
蘭陵碼頭苦力活繁重,那俊俏的小長老卻憑著一身內斂的鐵打筋骨,九牛二虎的力氣,一待就是好幾天。
從早扛包扛到月明星稀,彷彿一頭任勞任怨的老黃牛,吃得少,幹得多,甚得苦力頭子魯飛的歡喜,每每放工都出言請他喝酒。
別的苦力都以為這位外表秀氣底子雄壯,從不化緣的小長老在碼頭上待這麼久,是想要賺多點盤纏,好回寺廟。
只是有點奇怪的是,自那一晚見了桃花水燈好像幽魂暗渡,從煙波浩淼中漂來,這位小長老每晚都在放工後婉拒魯飛的邀約,而是等在岸邊,將一盞盞靠岸的桃花燈撈起來。
其他的苦力由於魯飛說這些桃花燈是鬼燈,忌諱的同時,都感覺十分晦氣,唯恐避之不及。
小長老卻不但把桃花燈撈起,還從桃花燈裡取出粉紅色的紙箋,似乎想要看個究竟。
所有的粉箋都被摺成意趣奇特的小動物,大多是鶴形,十二生肖也在其中,他小心翼翼攤開,就著桃花燈上的殘燭焰火,果然又看到了粉箋上寫盡鬼蜮萬般澆離的殘句。
野墳荒冢,妖氛千尋橫宇宙。
杜宇啼血,孤魂萬里度清寒。
青山無語嘆人亡,朝露風燈閃電光。
鬼歸何處青山在,不是南柯夢一場。
如果這些桃花燈真的是鬼放出來,為亡魂尋找出路的,那就真的是太悲涼了。
小長老不覺嘆氣,舉目眺望,彷彿看見了霧靄氤氳,暗影斑駁迷離深處,白骨崚嶒詭譎淒冷的蘭若古剎,鬼燈如漆,孤魂幽咽,墨斷詞絕,低語傾訴三千業孽。
寒風吹鈴掛月勾,千山墳頭鬼啾啾。白骨披髮講斯文,吟詩賦詞冷颼颼。
他不由心生動根,決定過幾日得空了,無論如何都要往那蘭若鬼寺走一趟,即便那裡沒有鬼,沒有妖。
“小長老,這燈上原來還有字條啊。不會是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吧?”
回頭,他看見不知何時魯飛走了過來,正探頭探腦,朝自己擠眉弄眼的揶揄。
這“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自然是午夜夢迴常常遺憾沒能成海盜的魯飛,從說書先生那裡聽來的,覺得有意思,就暗暗記在了心裡。
“輕舟盪漾玉波澄,上元節前放湖燈。梵唄伴得笙管韻,古寺東山月又升。”小長老幾句詩吟罷,揮揮手中的詩箋,臉上閃過戲謔之意,他對魯飛說,“不想施主也感興趣,既然如此,不妨一起參詳參詳。”
“老子粗人一個,大字不識,哪裡看得懂什麼詩啊詞啊的。”魯飛見小長老要把詩箋往自己手裡塞,嚇得忙不迭擺手,往後急退。
這般光景,看得後面的一群苦力笑得不住打跌。
魯老大想充讀書人,學人家才子讀詩,這不,豬鼻裡插大蒜,一下子就露陷了。
碼頭上鬨笑不止時,一艘大船獄影如山,從瀰漫的霧靄中緩緩駛出。
看到那大船彷彿茫茫水域裡闖將出來的冥魂,笑聲戛然而止,一眾苦力面面相覷。
魯飛面有異色,自言自語般喃喃說道:“什麼人,都三更半夜了才到?”
大船靠岸,鴉雀無聲,只見船上人影綽綽,人手一個火把,腰間長刀按住,倚著船沿往下面察看。
火光熠熠下,隱約可見飛魚服,繡春刀。
剛剛想著上去搭話,看能不能攬活的魯飛瞳孔收縮,腳步定在原地。
待得那十幾人站定,一個面白無鬚,鸞帶曳撒繡蟒服,姿態高貴而冷豔的中年男子拾步走出。
一名錦衣千戶上前,掃了船下面的魯飛他們一眼,然後恭謹的對那中年男子稟話:“督公,那邊有幾個人看著,為掩人耳目,是不是?”
他說著,手上做了個抹殺的動作。
“幾個目不識丁的苦力,讓他們去吧,不要節外生枝。”“督公”揹著手,混不在意。
不過當他的目光從站在岸邊的小長老身上劃過時,目光微凝,緩緩說道:“倒是前邊那個小和尚,需要注意。”
“小和尚?”錦衣千戶盯在了,他剛剛看來毫不起眼的小和尚身上,心下疑惑之際,就躬身詢問,“督公言下之意是?”
“你的一雙眼睛平常不是亮著的嗎,怎麼到了今晚就被迷霧矇蔽住了?”“督公”冷冷說完不再理會錦衣千戶,轉身而去。
錦衣千戶身軀一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