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可能與寧採臣一起譜寫一曲幽幽芳魂之歌。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寧採臣,一個書生,還是讓他專心讀書,考狀元做翰林這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去吧。
她不想等大幕拉開,只是想著燕赤霞快點來。
因為唯一有能力打救她的,就她從電影的故事裡所獲知的,也就燕赤霞一人而已。
只是要燕赤霞來打救自己,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燕赤霞年輕的時候嫉惡如仇,是大明二十六省第一神捕,打下潑天也大的名聲。他人到中年,眼看朝中奸臣當道,憤而辭掉官身,退出江湖,性子依舊慷慨豪邁,但已經不再如往日那般火急暴烈。
然而,他躲到蘭若寺,不是為斬妖除魔而來,當然也不是為打救一隻女鬼而來,他就是想要躲開人間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一心修道,不再沾惹外界的塵塵埃埃。
在電影裡,他躲在蘭若寺的大半個月,除了練武修道就心無外物,對於附近晝伏夜出作祟的各種妖魔鬼怪,理都不理。
鬼不犯人,人不犯鬼。
由此可見,只要那些妖魔鬼怪不犯到他頭上來,他是不管的。
如果不是寧採臣哀求得緊,燕赤霞本身至情至性,是個有俠義之風的古道熱腸之人,見寧採臣人不錯,死了可惜,才出手相助。
她認為,燕赤霞身為大俠,還是通情達理的。
只要不是平白到處害人,招惹他,激怒了他,將她的一身冤情一一傾訴,或許是能得到他的幫助的。
但從時間上算來,那都是差不多一年以後的事了,而且很有可能做不得準。
一想到短時間內等不到燕赤霞,她又不肯屈服幫老妖婆勾引男人,可能會被迫提前嫁給黑山老妖,落個最悽慘的下場,她鬼本無心,卻煩躁了起來。
因為她真的想不出來,應該怎樣做,才能自救,難道就這樣苦苦熬下去,直到撐不下去了,煙消魂散嗎?
也就是這一刻,她才刻骨銘心的體會到聶小倩的那些苦楚,究竟是怎樣一個可怕。
啪的,書箱掉落在地,將被淒涼的現實折磨得六神無主的聶小倩喚醒了過來。
待心神稍定,她將書箱裡的事物取出來,用竹筒到湖裡盛了些清水,在硯臺上倒了點,拿著墨錠一下一下緩慢的研磨起來。
墨水漸濃,她在几案上鋪開宣紙,蔥管也似的修長纖指拈起柔毫,舔墨,蘸得筆飽。
只共青燈坐到明,夜梟啼叫一聲聲。
亂時為鬼無人識,廢寺吟詩有鳥驚。
聶小倩出身書香門第,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像電影裡,聶小倩與寧採臣琴瑟相得,能和詩而作一樣,她此時顧影自憐,傷感身世,幾行二十幾個娟麗纖秀的字,就如行雲流水般,一一流淌了出來。
磨墨,寫詩,靜心,寧意。
水中月影飄搖,聶小倩對月輕嘆:“還是不習慣當一隻鬼,當一隻女鬼啊!”
看著紙上的詩句,她默默唸讀了一遍,一時之間,就好像痴呆文婦讀了一首納蘭容若的《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似的,痴呆在了那裡。
當然,她不是痴呆文婦,不會就這麼痴呆了。
前世還是他的時候,雖也曾寫過些網路小說,但放在這文風鼎盛的古代,與窮盡四書五經,真正的讀書人相比,只算是識得字,連粗通文墨都說不上,但在與聶小倩的記憶融合之後,文思才學立即豐富了起來,一念之下,就改編了一首似曾相識的老詩。
她待在那裡,純粹只是對自己的舉動感到有些意外。
按說,突然憑空得了這麼一項才能,應該高興的,但除非能回到原來那個和平盛世,不然身處此情此景,英才無用武之地,她真的只會感到悲哀。
一首詩寫下來,發洩了一番,她意興蕭索,不想再動筆。
在這荒涼、肅殺的漫漫長夜,無心睡眠,鬼更不用睡眠,她不想無所事事到天明,於是隨手拿起一本書,讀了起來。
有聶小倩的記憶底子,那些豎排的,連標點符號都沒有,之乎者也佶屈聱牙的古文,她讀起來順順當當,而且越讀越覺得齒頰生香韻味無窮。
就是死了,她聶小倩也是一隻好讀書,求得甚解,很風雅的很高階的很大氣的很上檔次的女鬼。
一念及此,她胸中豪氣頓生。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拋卻了執念煩惱,徹底想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