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手中的信,還是短短的隻字片語。只是內容稍有了改變。
“‘梁墨’使臣到京,繁事增多,甚累。”短短數字,彷彿能看到他伏案疾書,挑燈夜戰的辛勞。又彷彿看到他朝堂微笑,淡定自若指點的瀟灑。
誰會想到這朝中大臣敬仰的宰輔,皇上跟前的紅人,會動用自己手中的權利百里加急只為了每日送三封不足十字的信。
我該知足的不是嗎?
隨手將信折起放在一旁。這月餘日子,數十封信已然積了厚厚一摞,我卻一封也未回過。
門外有些嘈雜,間或傳來亦蝶的叫嚷,遠遠不甚清晰,“少爺,少爺……”
少爺?
我凝神聽了聽,猶豫不敢確定,會被亦蝶如此稱呼的,只有一個人。
是我聽錯了?還是……
急急起身,門已為人從外推開。
炙熱的氣息中帶著幾分僕僕風塵,撲面而來的是熟悉的味道,屬於哥哥暖暖的味道。
月牙白的衣衫上還沾染著黃沙灰土,被汗水浸溼緊貼著胸膛,額頭上的汗水成珠,顆顆沁出滴落。
他的到來使我完全的意外,沒有信,沒有人傳話,只在開門時他已站在了門外。
我站在門邊,兩人之間近的能感覺到他身上張揚出來的熱力,他呼吸時吹動我的髮絲,有些癢癢的。
我慢慢的笑了,手伸了出去,指間的手帕貼上了哥哥的額頭,輕輕拭去汗水。
“凝卿。”他伸手抓著我的手,我鬆開手指,只留下絲帕在他手心中。
嫣然一笑,我看著他身後上氣不接下氣的亦蝶,“亦蝶,收拾包袱,我們準備回府。”
小丫頭張著嘴,呼哧呼哧的喘著,半晌才發出呆呆的音,“啊……”
“少爺都來了,不是接我們回府的嗎?”我微抬頭面對哥哥的目光,“是午飯過後走,還是歇上一日再起程?”
哥哥面色沉沉,眼中的光芒就和他此刻身上的氣息一樣,近身的距離輕易的感覺到隱忍中的熱度,籠罩著令人窒息的力量。
狹長的目光掃過,在書桌邊停了停,火焰氣息又瀰漫數分,連面前的我都有些承受不住。
他的手腕伸出,緊緊扣住我的手掌,徑直朝門外走去。
“少,少爺。”可憐的亦蝶眼睜睜的望著我被哥哥帶出院子,才急切的追了上來,一溜小跑跟在哥哥身旁。
“你隨雲崖回府。”哥哥雙瞳含威,活活止住了小丫頭跟上來的腳步。
“哥!”眼見著就要出莫府大門,我忍不住的叫了聲,“無論有何事急著走,請讓我向莫少爺辭行。”
那疾步快行的人影彷彿被打了一拳,忽然頓住了。慢慢的,鬆開了抓著我的手。用力吸了口氣,他目光始終深沉,終是默默的點點頭。
莫懷旻的小屋緊閉著,一陣陣木魚聲從裡面飄了出來。
站在門外,竟然有些難以開口,遲疑半晌之後方才輕緩提聲:“莫公子,家兄接我回府,凝卿特來請辭。”
無人回應,空餘木魚聲不歇,輕敲著。
“叩……”
“叩……”
“叩……”
稍待了會,我再次抬高聲音,“凝卿將辭,欲親向公子道別。”
木魚聲停駐,只是一瞬,又再敲響。
心中,已然明瞭。
衝著門,我微福身,拜了三拜,這才轉身離去。
小院安謐,孤寂的木魚聲一直在耳邊迴盪,直出了院門,彷彿還能聽到那一聲聲敲擊的沉凝。
“風小姐。”安伯送我到門口,兀自笑意開懷,“風少爺來一趟不易,多住幾日吧,我們少爺的藥還沒做好呢。”
“安伯。”我面帶歉意,“莫少爺的藥,凝卿承受不起,替我轉告他,續命之恩凝卿永銘在心。”
安伯的笑容頓時凝結在臉上,呆呆的望著我,失落之色讓我不忍面對。
哥哥牽著馬,低頭沉思,竟也是心不在焉。
他就這麼帶我回京?
猶豫間,他已經醒過了神,小心翼翼的將我扶上馬側坐著,隨後縱身而上,馬兒長鳴躍蹄奔開。
樹影在身邊倒掠而過,天邊的白雲悠悠浮在碧藍天幕下,春風迎暖,打在臉上說不出的舒服。
哥哥的雙臂護著我抓緊馬韁,雙唇緊抿,一路的賓士中竟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回京的路應是東行,可哥哥卻是朝著西北而去,疾行中沒有絲毫停下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