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向說:“這是雜交水稻糧種,畝產最低可達1200斤,但群眾不懂科學種田,他們寧肯種產量低的常規稻。有的農民居然拿四元錢一斤的谷種來餵雞!你說愚昧不愚昧?”小向輕輕地搖搖頭,接著說:“推廣雜交糧種,是縣裡下達的任務。可縣裡不顧實際情況,我們鄉土地少,谷種任務卻來得多。去年下達給我們鄉的谷種指標是1800斤,今年卻來了2400斤。用不完也種不了,但又不得不硬攤派給農民。”說到這裡,小向重重地嘆息一聲,“唉,我真想辭職不幹了!”
這碗酸菜麵條一直吃到深夜才吃完。從與小向的交談中,我多少得知一點事情的真相。為了在指定的期限內擺脫貧困,跨越溫飽線,完成上級下達的硬指標,鄉幹部都被扣發了工資,算是立下軍令狀。完不成任務的要寫檢查,受處分,甚至撤職。一級壓一級,一級比一級厲害。於是,便發生了一些不該發生的故事:農民不買地膜就不給扶貧貸款;不種烤煙就不供應化肥;不買雜交糧種就先強收全年的農稅和定購糧,等等。由於一些幹部自身素質差,講不清道理,動不動就對群眾實行罰款、拉牲口、撬瓦片之類的土政策。對那些強硬牴觸的“刁民”,更是不惜採取罰跪、捆綁、吊打等粗暴手段。對此,一些幹部也認為上述作法不對,但又似乎找不到良策。對於上級的一些政策和措施,他們有苦難言,兩頭受氣,任務完不成,上級要處罰,強行貫徹下去,群眾又不滿。在上級眼裡,他們水平差、點子少、方法簡單;在群眾眼裡,他們都是些“要錢要糧要命”的三要幹部,因而常常搞得他們無所適從。
難道真是一場糊塗官司?
但願不是。
我繼續向大山深處走去。
沿途的房屋不是聚族而居的,而是零零落落地東一座茅房,西一座土屋,從山腰的灌木從中隱隱地顯露出來。
白天很快又過去了。黃昏的風裹著暮色停歇在山坳下,太陽西沉。道路兩旁盡是黑黝黝的樹林,顯出山中長夜的冷清和悽寂。
我往前走著。山路很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