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黎這一嗓子喊出去,不止小姑娘席上,連屏風那頭都為之一靜。李夫人朝那叫紫燕的丫頭使了個眼色,紫燕會意,趕忙退出去尋找李大少夫人。
李家今日設宴,本該李溪負責招呼小姑娘們,偏她昨天夜裡病了。李夫人要陪著夫人們,這裡裡外外的活兒便都落在李大少夫人一個人的身上。
李夫人不知小姑娘那邊出了什麼事,作為長輩不好出面,只能叫李大少夫人過去瞧一瞧,防著鬧起來,壞了花宴的氣氛。
黃夫人聽出女兒的聲音也是眉頭一緊,下意識地往梁夫人那邊望了一眼,心說這丫頭招惹誰不好,怎就跟那攀上高枝兒的梁家姑娘叫起板來了?
梁夫人心知梁苡薰這陣子同湘河郡主來往密切,有湘河郡主在,自家女兒絕計吃不了虧。她們如今可是皇親了,哪個見著不得禮讓有加,但看黃家那丫頭起了這個頭要怎樣收場。
先存了三分看好戲的心態,面上便依舊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兒。
梁苡薰大概沒有料到黃黎會跳出來抱打不平,同眾人靜默了片刻,才“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咱們姐妹開開心心地拉個家常,偏有那蔥啊蒜啊的跳出來敗興!”
“拉家常?”黃黎不甘示弱地冷笑道,“我活了十幾年,還頭一回聽說拉家常就是明嘲暗諷,可著勁兒地說旁人壞話兒呢。說的沒教養,那些跟著起鬨的也將廉恥拿去餵狗了?”
她這話兒可算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的人,圍在梁苡薰身邊的小姑娘裡頭有幾個沉不住氣的立刻接起話茬,“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對著準王妃大呼小叫?”
“人家有撐腰的呢,還有什麼不敢說不敢做的?”
“搖著尾巴貼上去,也不知最後能落下些什麼。”
“可不是嘛,見過撿錢撿東西的,還沒見過撿罵的呢。”
……
黃黎只有一張嘴,哪兒能說得過那許多的人,直氣得小臉通紅。
沐蘭雖不曾聽見梁苡薰說了什麼,可也知道黃黎是在為她抱打不平。她既是客,又是李家的準媳婦兒,自是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她們鬧起來,叫李夫人難做。趕忙尋了個藉口,拉著黃黎出了花廳。
她日~日練功不輟,手勁兒絕非拿針捏線的小姑娘能比。黃黎叫她一路強拉出來,又急又氣,“她們在說你壞話兒,你不去同她們理論,拉我做什麼?”
“瞧瞧你這脾氣,跟火栗子似的,一點就炸。”比起義憤填膺的黃黎,沐蘭倒像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黃黎只覺自個兒一片好心全叫當成了驢肝肺,委屈得紅了眼圈兒,“你是嫌我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吧?成,我閉嘴總可以了吧?”
沐蘭無奈又好笑,“我什個時候嫌你多管閒事了?你為我出頭,我感動還來不及。我只是覺得為了她們生氣不值當的,是非對錯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杆秤,何必同她們一般見識呢?”
“我就是瞧不上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黃黎猶自氣呼呼地道。
沐蘭好言好語地安撫了她一陣,等她氣消一些,才問道,“她又說我什麼了?”
“她那彎彎繞繞的原話兒我學不來。”黃黎沒留意那個“又”字,立著兩條秀眉氣憤地道,“提到招贅,又說什麼本事了得,賠上名聲逼著人家求娶之類的……
雖沒有指名道姓,可任誰都能聽出來是在說你嘛。
她自家還不知使了什麼手段才攀上皇家那根高枝兒的,倒有臉來編排你,我呸!”
沐蘭聞言不由冷笑,心說這梁苡薰越來越囂張了。
這陣子她應邀赴了幾場花宴,幾乎每一場花宴都能瞧見梁家母女兩個。梁苡薰因為先前的事情一直對她懷恨在心,仗著準王妃的身份幾次三番地尋釁,只她不吃那一套,不曾得逞罷了。
先前也不是沒有對她冷嘲熱諷過,不過礙著場合和身份,還稱得上含蓄,今日的言辭便十分露骨了。在李家操辦的花宴上,對著人家的準媳婦兒和兒子說三道四,黃黎罵一句“沒教養”都算是積了口德。
這已經不是教養,而是人品的問題了。那些個一意拍捧不分香臭的小姑娘跟著起鬨也就罷了,卻不知閻靜蘿是怎樣想的,居然還能同她們坐在一處,當真不怕辱沒了身份。
梁苡薰當眾說出那樣的話兒,閻靜蘿也覺面上無光。若放在以前,她是不屑同梁苡薰這種淺薄的人來往的。
先帝在世時,她是最受寵的公主的女兒,新帝登基,她依舊是最為尊貴的長公主的女兒,自小到大,她最不缺的便是誇讚。什麼知書達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