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幾日,李滄臉色蠟黃,眼窩深陷,嘴唇乾裂,形容頗為滄桑。以為李夫人叫他過來規勸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副寧折不彎的架勢。
李夫人瞧他這副模樣,火氣又竄上一截。手指捏緊再捏緊,到底忍住了,沒有一巴掌扇過去,“說吧,你跟玲瓏究竟是怎一回事?”
李夫人派人盯梢的事情,李滄是知道的,未免被發現,每回往郝玲瓏那裡去都要費上一番周折。他揣摩著李夫人只是懷疑,又自以為將郝家母女藏的妥帖,聽李夫人問起,還當李夫人詐哄他,裝作迷茫地道:“母親在說什麼,兒子聽不懂……”
李夫人見他這會兒了還揣著明白裝糊塗,愈發覺得教養他這些年的心血都白費了。因為失望,倒不似先前那般生氣了,望著他冷笑道:“你現在聽不懂不打緊,等一會子你父親帶了玲瓏回府,你便是不懂也懂了。”
李滄心下大驚,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想著試探一番,便故作訝然地道:“玲瓏妹妹不是跟郝世嬸回韶南了嗎?父親又將她們接回來了嗎?”
李夫人原還對他存著幾分信任,盼著他能說出郝玲瓏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話。此時冷眼瞧著他做戲,心下已是失望透頂。懶得跟他多費口舌,只吩咐紫燕道:“老爺回來必要問話的,替二少爺收拾一下,送了他到老爺的書房去。”
李滄見李夫人的神色不似作偽,心下驚疑不定。郝家母女住的地方十分偏僻,他也好生叮囑過了,叫她們莫要隨便出門走動,怎會叫輕易地找著了?
將信將疑之時,丫頭進門稟報:“夫人,老爺吩咐狄興家的領著郝姑娘往後頭來了,大夫也請到了。”
李滄這才信了,聽說請了大夫,便認定李夫人要對郝玲瓏不利,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母親,您要對玲瓏妹妹做什麼?”
李夫人見他捏著拳頭直愣愣地盯著她,一副要衝上來打人的架勢,連一絲傷心失望的情緒都提不起來了。
徑自吩咐那丫頭道:“我不耐煩見,叫狄興家的領到收拾好的院子裡安置去,再請了大夫到那邊診脈。若是作了準,請大夫留下安胎的方子,叫她好生養著吧。”
李滄不由瞪大了眼睛,“母親,您說……留下安胎的方子,那是什麼意思?”
李夫人別過頭,多一眼也不願看他,對紫燕揮一揮手,“送了二少爺去老爺那裡。”
“母親……”
李滄還待再問,李夫人已經起身往裡間去了。紫燕上前擋住他,“二少爺,夫人也是剛剛接到訊息。郝姑娘的事情老爺最清楚,您還是去問老爺吧。”
李滄哪兒還有心思去見李繼業,猜到郝玲瓏可能懷上了他的孩子,心頭怦怦直跳,說不出是驚是急還是喜,“玲瓏妹妹現在何處?我要見她。”
紫燕見他在這個節骨眼兒上還拎不清輕重緩急,心下暗暗嘆氣,語重心長地勸道:“二少爺,老爺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您要是越過老爺去見了郝姑娘,老爺只怕會更生氣。
夫人已經叫收拾院子安置郝姑娘了,往後能見的時候多著呢,不差這一時半刻的。您還是趕緊去見老爺,跟老爺服個軟,父子之間沒有什麼話兒是說不開的。”
見他還是一副執迷不悟的樣子,又添了一句,“您便是不為自個兒想,也當替郝姑娘想一想。”
叫她這一勸,李滄才從震驚和混亂之中醒過神兒來。他不知道李繼業是如何尋到郝玲瓏的,不過定然不是自願帶回府裡的,從李夫人提到郝玲瓏的態度便可見一斑。
李夫人原就不待見郝玲瓏,加上今日之事,只怕對郝玲瓏更加沒有好臉,專等著捉短挑錯呢。他若是擅行妄動,豈不將現成的把柄交到李夫人手上,叫郝玲瓏在府裡的日子更加難過?
只是一想到書房那邊等待他的必定是雷霆震怒,頭皮便止不住地發麻。
等出了正房,遠遠地瞧見郝玲瓏打二門那邊走過來,叫幾個身強體健的婆子一襯,身影愈發瘦小伶仃,心口一陣痠痛。暗道不能再叫她因為自個兒受苦了,他必要擔起男人應當擔負的責任。
強忍著衝過去相見的念頭,給自個兒鼓了鼓勁,便昂首闊步地往前頭來。進得書房,還沒看清李繼業的臉,就叫一腳踹翻在地,“你說,郝大壽女兒肚子裡懷的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
“父親,玲瓏妹妹果真有了身孕?”李滄人還歪在地上,便迫不及待地確認道。
李繼業原指望是郝玲瓏為進李家扯出來的謊話,聽得這一句便知兩個當真有了首尾,氣得鬍子抖,指著李滄的手指也跟著抖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