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百病的風俗各地不盡相同,京城這邊是在月升時登上南城門,過望月橋,一路走到城北的女貞廟。在女貞廟摸門釘,上香祈願。
沐蘭同李家兄妹來到南城門下時,那裡已經聚集了許多的人。一眼望去,盡是身穿白綾衫的年輕女子,場面十分壯觀。
先前去趙家拜年的時候,趙重華也說要同某個交好人家的姑娘一道前來賞燈走百病。原還說好在這裡碰頭,兩下里並作一堆的,現在才知道,要在這人山人海之中找尋一個熟人有多難。
男人上不得城牆,只能在城下跟著。李滄唯恐沐蘭和李溪走散了,將先前囑咐的話兒又囑咐了一遍,“千萬跟緊了,我在望月橋頭等著你們。”
“二哥只管放心,便丟了我自個兒,也不會丟了二嫂的。”李溪挽著沐蘭的手笑道。
她難得有這樣俏皮的時候,李滄緊繃著的臉上不由得泛起了笑意,“你也不能丟!”
正說著,只聽得一陣鑼聲響起,原本喧鬧的人群霎時安靜下來。鑼聲停了,有人站在城樓上高喊可以登城了。男人退後,女人自覺地排成兩隊,緩緩地向前走去。
登上城門,沿著牆根走過九個垛口,從另一邊下來,再往前走上一段便到了望月橋。之後逢橋便過,一直走到女貞廟,要繞走大半個京城。
沐蘭打小在山野海邊長大,又一直堅持晨練習武,這點子路程對她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然而對那些慣常不得出門,出門非車即轎的閨閣女子來說卻非易事。
才過了三座橋,李溪便覺胸悶氣短。再走上一段兒,兩腿發酸,腳底板抽筋一樣地疼,走上幾步便要停下來歇一歇。後頭的人嫌她走得慢,有不耐煩催促的,也有徑直越過她往前去的。
“你還好吧?”沐蘭扶著她胳膊問道,“若是堅持不下去,也不必強撐。”
“我沒事。”李溪喘著氣道,“走百病不能半途而廢,否則會招災折福的。”
沐蘭前後望了一望,見隊伍正緩慢而有序的往前移動著,果然沒有哪個離開隊伍,中途放棄的,也不好再說什麼。
李滄同李解兩家的護衛在外圍跟隨,瞧見沐蘭和李溪腳步慢了下來,有心問一問,又怕叫人當成登徒子,不敢貿然靠近。瞧見有擔著擔子賣熱乳子的,便摸出錢袋子買得兩碗,叫旁邊看熱鬧的婦人幫著送過去。
一碗熱乎乎的乳子喝下去,身上的乏勁兒著實去了不少。李溪復又打起精神,同沐蘭挽著手隨眾人往前挪去。
候七立在臨風樓二樓的窗前,望著走百病的隊伍浩浩蕩蕩地,養了嘴角道:“李家那位二少爺倒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不枉我費心撮合他和解姑娘一回。”
“你瞧見解姑娘了?”小八擠過來,一手遮在眼眶上,興致勃勃地往下張望,只瞧見一片白花花的衣裳,壓根分不出哪個是哪個,“解姑娘在哪兒呢?”
候七伸手指了一下,“那不是?”
小八順著他指的方向凝神細看,依然看不分明,有些不服氣地瞪著候七,“比我眼神兒都好,還說不會武功?老實交代,你是不是裝的?”
“我只是對我感興趣的人和東西比較敏銳罷了。”候七搖著扇子笑道。
小八抱起胳膊,有些促狹地望著他,“如此說來,你對咱們家公子不感興趣了?”
候七微微一怔,隨即恍悟,“公子已經到了嗎?”
“五數之內。”小八篤定地道。
不出片刻的工夫,果然傳來了三長兩短的敲門聲,緊跟著門簾一挑,杜舜文披著一件深灰色的棉氅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單九。
“公子。”小八歡快地迎上去。
杜舜文一面由著單九幫他脫掉棉氅,一面伸手摸了摸小八的腦袋,眼角眉梢都染著笑意,“你好像又長高了不少。”
“當然了,咱們都多少日子沒見了,我鞋寸都加過兩回了。”小八笑嘻嘻地道。
“是呢,這一眨眼兒小八都長成男子漢了,要不了多久便該娶媳婦兒了。”候七不無感慨地道。
小八不屑地“嗤”了一聲,“我才不娶媳婦兒呢,女人個頂個地麻煩。”
候七和杜舜文俱叫他這老氣橫秋的話逗笑了,閒談一陣,候七便問起姜六來,“這個時辰還沒到,可是脫不得身?”
“嗯。”杜舜文點一點頭,“趙家女眷在走百病的行列之中。”
他點到即止,候七卻已經明白了,出來走百病的絕大多數都是年輕女子,趙家門庭顯赫,趙夫人等人自持身份,是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