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業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好法子,只恨自個兒酒後嘴賤,跟郝大壽做了那樣一個約定。
李夫人瞭解他的性子,唯恐再說將他逼急了,便按下這茬,轉了話風道:“老爺打外頭回來,可聽說了什麼?”
“有什麼是我應該聽說的嗎?”李繼業不明所以。
李夫人瞧他表情便知他還不曾聽說那事兒,“果親王今日在街上撞見解家姑娘,先是出言羞辱,隨後又尋著由頭到國公府鬧了一場……”
“竟有這事兒?”李繼業面露驚怒之色,“這果親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李夫人並不多加評論,“老爺回來之前,福哥兒急巴巴地跑來找我,說是解家姑娘怕是叫果親王盯上了,唯恐解家姑娘吃虧,問我討個主意。
我一介婦人,見識短淺,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事兒咱們要不要出面,還是請老爺定奪吧。”
李繼業不由皺了眉頭,解家姑娘是李家未過門的媳婦兒,薛啟禮如此作為,不止是對國公府的輕視,也是對李家極大的不尊重。李家若是置之不理,豈不叫人戳著脊樑骨罵縮頭烏龜?
可管也得分個管法兒,薛啟禮再不成器,那也是皇子。他若直通通地去尋了聖上說理,叫聖上的臉面往哪兒擱?最好的辦法,就是尋個能往御前遞話兒的人,將這事兒透給聖上知道,之後就看聖上如何處置了。
雖有了計較,仍覺鬧心,忍不住埋怨沐蘭道:“身為女子,不老老實實地待在後宅,專心針黹女紅,何以拋頭露面,惹出這等麻煩的事兒來?”
“國公府沒有男丁,安老太君又上了年紀,有什麼事解家姑娘可不得多擔待一些嗎?”李夫人替沐蘭辯解道,“再說,果親王跋扈慣了的,他打定了主意要尋誰的麻煩,哪個能擋得住?”
李繼業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果親王再跋扈,也不會無緣無故尋她的麻煩,總有個緣由吧?”
“確有緣由。”李夫人將沐蘭在趙家花園替湘河郡主打掩護的事情說了,又替沐蘭說了一句好話兒,“這事兒確實怪不得解家姑娘。”
事關自個兒主子的女兒,李繼業一時間沒了言辭。薛啟禮是如何糾纏湘河郡主的,他不是不知道,聽說湘河郡主同趙家兒郎曾藉著趙老太君壽宴彼此相看過,之後便定了婚約,薛啟禮會遷怒解家姑娘也不足為奇。
默然半晌,方道:“這件事我會看著辦的,不過夫人有機會也要指點一下解家姑娘,授以德言容功之道,免得日後嫁到我們家來盡為我們招惹麻煩。”
李夫人嘴裡應著“是”,心下卻嗤之以鼻。解家姑娘的誥命比她要高出好幾等呢,人家還沒過門,她怎好去擺婆婆的款兒?再說,憑什麼每回男人惹出亂子,都要歸罪到女人的德行上頭去?
這種得罪人的事兒,誰愛做誰做去,反正她不做。
不等李繼業往聖上跟前遞話兒,吳尚書便在第二日早朝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兒參了薛啟禮一本。指責他身為皇子,不僅沒能充當萬民表率,反而吃喝嫖賭,不學無術,更當街羞辱忠良之後,率眾滋擾爵門,令百姓惶惑,令百官寒心。
聖上接了摺子險些氣個仰倒,提前退朝,將薛啟禮揪到架前責問,方知是自個兒閒話惹出來的禍端。
這一回又一回的,他已經不知道該拿這個兒子怎個辦了。再打一頓吧,動棍子必要見血,大過年的實在不吉利。只能扣了爵祿,再罰了閉門思過。
吳尚書也是瞧不眼,仗著自個兒即將致仕,把眾人憋了許久的話兒講出來罷了。聖上既已表態做了懲戒,便沒有必要不依不饒,非得逼得聖上大義滅親,將薛啟禮一錘子敲死。
參奏的摺子便如此這般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
聖上到底覺得愧對恩師,遣了曹慶到國公府替他賠不是,又賜下厚厚的封賞。歉意安老太君收下了,賞賜卻連瞧都不曾瞧上一眼,叫人直接抬到了鬱汀閣。
沐蘭叫瑞喜幾個從中撿了些吃用的留下,那些個貴重的物件兒依舊抬回去,交由紅玉登記造冊,收進府庫裡頭。
車伕叫掀下馬車,不過是受了驚嚇,摔得暈了過去。叫大夫紮了兩針,立時醒了。那小和尚卻傷得極重,昏迷了整整兩日,一醒過來便鬧著要走。
指派了看護他的小廝親眼瞧見大夫從他肚子裡拔出一塊血淋淋的木板,哪兒敢輕易放了他走?因是沐蘭做主帶回來的,便報到沐蘭那裡去。
沐蘭正有事情要問他,披上棉氅往前頭來。
還沒進門,便聽見一個正處在變聲期的公鴨嗓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