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君終於捨得將目光從書上挪開,淡淡地掃了紅玉一眼,“有什麼好補救的?我們解家還得罪不起一個總兵不成?”
國公府的確落魄了,可並不是因為解家子孫沒有出息。為保護新帝而落魄,愚是愚了些,到最後還得落到那個“忠”字兒上。且不說沐蘭是正經的解家嫡女,便真個是妾生的,甚至奸生的,也輪不到一個總兵的女兒辱罵擠兌。
掛印的總兵她尚沒放在眼裡,更何況一個賦閒的總兵?
她雖沒見過樑總兵,不過單看梁家那母女兩個,女兒沒教養,當孃的也是個糊塗拎不清的,便知道這一家子出息有限。
能在成宣長公主眼皮子底下露臉兒的,要麼門第高貴,涵養不俗,要麼身份特殊,頗得青睞,卻不知這一對母女是怎樣魚目混珠,鑽營到花會上去的。
既是自家送上門來找不自在的,叫沐蘭拿她們練練手也好。
“那個叫寶福的丫頭很不錯,日後你多提點著些。”她吩咐道。
紅玉嘴裡應了聲“是”,心下卻驚疑不定,夫人這是要將姑娘培養成女霸王嗎?
安老太君也不跟她過多解釋,“你往常府走一趟,問一問常夫人可要備禮送進宮裡去。”
裴皇后小產的事情不知有無定論,她無處打聽,常夫人卻是有門路的。這禮要不要送,何時送,送什麼,都有個講究。若貿然送了去,討不著好不說,還要得罪人。
紅玉會意,依著吩咐自去辦事。
回到鬱汀閣,寶福便將在花廳裡發生的事情細細稟告了。沐蘭聽完點一點頭,表示知道了,吩咐瑞喜取一吊錢賞給她。
寶福接過賞錢,歡歡喜喜地道了謝。在沐蘭跟前不敢說些有的沒的,等丹祿幾個問起來,便又將梁家母女兩個罵了一頓,“什麼東西?咱們姑娘是她們想罵就罵,罵完送幾樣禮、動動嘴皮子就能矇混過去的?
你們是沒瞧見她們方才那樣兒,哪兒是登門謝罪來的,分明拿自個兒當貴客呢。”
本來嘛,姑娘已經不準備計較了,那梁姑娘卻跟聽不懂人話似的一再湊上來。更可笑的是梁夫人,不該摻和的也要摻和,母女兩個一道歪纏不休。
見過逼婚的逼債的,沒見過逼人原諒的。得不到原諒就覺得受了天大的委屈,就要怪人家不大度不容人。
瑞喜有些混亂,總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哪裡不對,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因沐蘭指派寶福去打發梁家母女,沒有派了她去,心裡有些失落落的。
這會兒聽寶福猶自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丹祿幾個也憤憤不平地附和著,愈發煩悶,便蹙了眉頭呵斥道:“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主子的事情也是咱們當下人的能夠議論的?
你們叫挑進院子的時候,姑娘是怎樣訓誡來著?頭一條就是不許搬弄口舌。這才過去幾日,都忘了不成?”
寶福等人閉了口不敢再說,散開各做各的事。
紅玉直到晚飯前才趕了回來,將在常府聽來的訊息同安老太君說了。
裴皇后懷胎日子尚淺,太醫知她驕縱,情緒容易起伏,唯恐有什麼閃失,便建議她靜養,儘量不要外出,與旁人接觸。
從聖上到坤寧宮的宮人,無不重視這一胎,自然將太醫的話當成金科玉律,將裴皇后盯得牢牢的,多走一步都緊張得不得了。
裴皇后起初還很享受這種被重視的感覺,沒幾日便膩煩了。出不得門,見不著人,連王葵說的段子都失了趣味。日~日跟坐牢一般,也只有聖上過來探望她的時候,才覺這宮閣有了生氣。
前一陣子幾個大的州府連降大雨,北邊兒耽誤了播種,南邊兒則損失了不少的秧苗,更耽誤了早稻育種。各地的摺子雪片一樣飛進京城,高高地摞在了龍案上。
聖上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除去上朝,便關在御書房同朝臣商議對策,自是沒有閒暇來坤寧宮探望裴皇后。
裴皇后本就喜怒無常,自打懷上身孕又添上了疑心病。身邊的人說破了嘴皮子,她只不信聖上在忙朝務,認定聖上因她懷著身子無法侍奉,去寵幸別個嬪妃了。
她頭一個懷疑的便是朱賢妃,偏朱賢妃在這節骨眼兒上往御書房送了一回湯。這下更當成了鐵證,摔了湯碗大發脾氣,非要去找朱賢妃算賬不可。
宮人哪兒敢叫她出門?又是攔又是勸,才將她哄住了。一面著人去稟報聖上,一面依著她的吩咐將朱賢妃叫進坤寧宮。
聖上雖氣裴皇后不識大體,無理取鬧,可到底懷著他的種,不好放著不管。只得擱下滿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