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嘆了一口氣,“夫人就是太仁慈了。”
若不是心慈,當年又怎會苦了自個兒避到庵堂去?以她的頭腦和智慧,完全可以和大夫人一爭高下的。
安老太君不知她想到舊事上頭去,放下手中的茶盞問道:“沐蘭在做什麼?”
“姑娘回鬱汀閣了,想是在休息。”紅玉答道。
“叫她到佛堂見我。”安老太君聲音忽地沉了下去。
紅玉瞧著她神色不善,猜到她怕是要教訓沐蘭,忙幫著說好話,“姑娘這些日子一直在操持生辰宴,今日又出了這樣一檔子事兒,怕是也累得狠了,您有什麼話兒明日再……”
“叫你去你就去。”安老太君瞪了她一眼,“哪兒來那許多廢話?”
紅玉不敢再多嘴,忙答應著退出門來,吩咐檀雲去請沐蘭。
沐蘭知道安老太君定要尋她問話,從安玉松住的院子回來便不急著換衣裳。宴上只吃了幾口菜,這一通折騰早就消耗完了,叫鶴壽幫她煮了一碗麵,正靠在榻上吃著呢,安老太君便遣人來叫了。
她忙放下筷子,拿清水漱了口,跟著檀雲往佛堂而來。
安老太君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捻著佛珠。
沐蘭上前,福身叫了一聲,“祖母。”
“你可知錯?”安老太君手上的動作一頓,劈頭問道。
沐蘭怔了一瞬,方才答道:“孫女不知錯在何處。”
安老太君倏忽睜開眼睛,眼底一片幽寒,“你是當真不知,還是假裝不知?”
沐蘭毫不避讓地跟她對視著,“祖母若是因為表哥受傷一事問責,那我並無錯處,我只是……”
“跪下!”安老太君喝斷她道。
沐蘭不由蹙了眉頭,“祖母……”
“我叫你跪下。”安老太君聲色俱厲地命令道。
在沐蘭看來,安老太君性格雖然冷淡了一些,骨子裡卻是個極開通的人。今日的事,她自認不曾做錯什麼,安玉松廢掉一條也只能算作意外,她不明白安老太君為何不問青紅皂白便責難於她。
抿著嘴唇立了半晌,還是在安老太君咄咄逼人的目光跪了下來。膝蓋是彎的,脊背卻挺得筆直。
安老太君斂去眼中的鋒芒,語氣也跟著淡了,“你跪在這裡好生想想吧,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起來。”
說著朝紅玉伸出手去。
紅玉趕忙上前扶了,回到院子裡,替她解了衣裳,又殷勤地捏起肩膀來。瞧著她面色緩和一些了,才敢開口,“夫人責罰姑娘,可是因為姑娘太大意,險些叫表舅太太算計了?
要我看,今日這事兒絲毫怨不得姑娘。表舅太太有心算計無心,又拿了表姑娘當餌,姑娘如何防得住?
您差不多就饒了姑娘吧!”
“你莫操心這事兒。”安老太君揮一揮手,叫她停止捏肩,“你去松哥兒那裡瞧瞧太醫來了沒有,若是來了好生招待,莫怠慢了人家。”
打發了紅玉,拿起一卷經書翻了兩頁,卻一個字都沒能看進去。索性放下,在屋子裡施展起拳腳來。一整套拳打下來,已過去半個時辰。
喊了菩月送了水來擦臉,順便問得一聲,“沐蘭還在跪著?”
“是。”菩月垂目答了,猶豫了一下,又問,“可要給姑娘送了晚膳過去?”
“不必。”安老太君擦完了臉,將巾子遞給她,“叫人守在那邊,她何時說知錯了,再帶她來見我。”
菩月答應著退出門去。
紅玉送走了太醫折回來,聽說沐蘭還在佛堂裡跪著,忍不住嘀咕道:“夫人今日是怎的了?旁人做錯了事,折騰自家人做什麼?”
進門來講事情回了,“太醫說表少爺的腿好生保養著也還能走路,不過想恢復如初是不太可能的,怕是要跛腳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結果,安老太君並不驚訝,點一點頭表示知道了。
紅玉覷著她的臉色,“夫人,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您就叫姑娘起來吧。姑娘還要說親呢,跪壞了膝蓋可怎生是好?”
“都說叫你莫操心這事兒了。”安老太君語氣之中帶著連自個兒都未曾察覺的不耐,“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紅玉勸不動安老太君,便到佛堂來勸沐蘭,“姑娘,您就服個軟兒,說您知道錯了,何必跟老太君擰著來呢?”
無論怎樣勸,沐蘭只認定自個兒沒有做錯。她出了一場大汗,身子本來虛著,哪兒經得這樣跪法兒?堅持到二更天,人便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