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的心情也是激動的,躺在炕上將明日跟韓掌櫃見面的情形預演了一遍又一遍。到時該說什麼話兒,該怎樣抬價,如果韓掌櫃不同意跟她做長久的買賣,她又該如何應對……
將這些悉數想了一遍,翻來覆去好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第二天五更剛過,便早早兒地起來了。煮一鍋粳米蛋花粥,拿白菜、木耳和粉條作餡,煎兩鍋鍋貼。拿芝麻油拌一碟小鹹菜,再夾一條鹹魚。
秀姑起來,見粥飯都做得了,整整齊齊地擺在桌上。還當敲打起了作用,這幾日積攢的不快立時散了大半,高門亮嗓地吆喝大春和山子起來吃飯。
大春和山子許久沒吃沐蘭做的飯,風捲殘雲地幹掉一大半的粥和鍋貼。秀姑想罵又怕得罪了沐蘭,只一個勁兒地拿眼兒瞪他們。
吃過早飯,沐蘭將收拾的活兒交給秀姑,挎上籃子同大春一道出了門。路過月亮家門口依著約定喊一聲,月亮立時跑了出來,將兩個熱乎乎的煮雞蛋塞給她。
“我吃過飯了。”沐蘭推讓不肯要。
“拿著,到集上餓了再吃。”月亮強塞了給她,瞅著大春走遠了些,便壓低了聲音飛快地道,“你談妥了買賣快些回來,莫讓俺惦記著。”
沐蘭笑著點了點頭,“你也莫太惦記了,二頓飯之前我一準兒回來。”
月亮有些懊惱地嘆了口氣,“俺原想跟你一道去的,俺娘說啥也不讓。囉囉嗦嗦跟唸經一樣,說啥女娃娃家大了不能拋頭露面了,叫人瞧了去往後不好嫁人了,煩也煩死了。”
“你娘是為你好,你安心跟家等著吧,我一回村兒就來找你。”沐蘭安撫了她幾句,同她道了別,小跑著追上大春。
到村西頭照例喊上二驢子,三人一道往鎮上來。
走到半道上,二驢子才發現山子不在,“咦,山子今兒沒跟來?”
大春咧咧嘴兒,哈出一口白氣來,“他娘不讓來了,說他幫不上忙淨添亂。”
二驢子一聽就明白是怎一回事了,嘻嘻哈哈地笑起來,“怕是嫌帶著他花錢兒多吧?”
孩子喜歡吃的玩的那些個東西倒不貴,俱是一文兩文的,瞧著不起眼,可架不住他總要總買。一趟集趕下來,沒個二三十文打不住。秀姑精細,平日裡一文錢恨不能掰成兩半兒來花,這樣糟踐法兒可不心疼嗎?
大春倒不覺心疼,男人家在外頭拼死拼活地掙錢兒,不就是為了給婆娘孩子花的嗎?他家的日子雖跟大富大貴差著十萬八千里,可二三十文總還花得起。只不愛跟秀姑打口舌官司,否則天長日久地吵吵,日子還得過不得過?
於沐蘭而言,山子不來倒是一樁好事。雖然秀姑的本意是讓山子跟她多親近,可趕一趟集回去,少不得要跟他打聽集上的事兒,說白了他就是個眼線。
今日的生意若是談妥了,必要跟韓掌櫃常來常往,叫秀姑知道了又免不了一番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以她連大春都一道瞞著了。
到了集上先不急著往韓掌櫃的鋪子裡去,陪大春和二驢子賣一陣子魚,眼見天光大亮,街上的人漸漸多起來了,才跟大春打了聲招呼,往徐記布莊而來。
她牢記上回差點兒被拐的教訓,不敢穿小巷抄近路,專挑人多敞亮的地方走,一口氣兒奔到布莊。
旺財和雲翠已經開張做生意了,一個在前頭清掃打理,一個在後頭點著裁縫的訂單。福娃和雪娃兩個穿得厚厚的,在院子裡你追我逐地嬉鬧著。瞧見她進來,嘴裡喊著“姐姐”,雙雙撲過來。
沐蘭這回來得急,沒給他們買零嘴兒,跟他們約好下回補上,便進了裡屋,將東西拿出來給旺財和雲翠看一回。
雲翠摸摸這個,瞧瞧那個,各個愛不釋手,“你可真是花了巧心思了,式樣可比珠寶鋪子裡的新鮮多了。”
“只材料不夠金貴,不然這一盒子少說也能賣個千八百兩。”旺財惋惜地咂了咂嘴,問過沐蘭的想法,便伸手替她提了籃子,“走吧,叔幫你談去,定不叫你吃了虧。”
過得這些日子,韓掌櫃的鋪子已經整修停妥,裡裡外外打掃得乾乾淨淨,只貨架還是空的,像是要等到開張之前才擺貨上架。
瞧見沐蘭和旺財結伴而來,守門的夥計很熱情地迎上來,詢問他們有什麼事,說鋪子過幾日才開張,絲毫沒有因為他們衣著普通露出輕視怠慢之意。
因為這夥計的態度,沐蘭又在心裡給韓掌櫃加了幾分。一個商人,不管做什麼生意,生意做大還是做小,能將手下的夥計調~教得規矩知禮,就算得是一個好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