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國公府府上有一位安姓的側室夫人,同解國公一樣,乃將門之後。自小喜歡舞槍弄棒,年輕之時還曾與解國公共赴戰場,並肩殺敵。
兩個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無奈蒼天弄人,安府遭逢鉅變,家道中落,安氏成為失怙孤女,身份門第再無法與解國公相提並論。解國公抗爭無果,只能另娶門第顯赫的大家閨秀為正妻,納安氏為妾,立為側室。
叫逼著娶的哪有自家選的好?解國公十分偏愛如夫人,成親之後十日有八日都宿在安氏房中。不到半年工夫,安氏便先於正房夫人懷上了身孕,更於懷胎月滿之後誕下一個男孩兒。
大戶人家庶長子的身份,遠不如常人所想的那般尊貴,反而是十分尷尬的。人們不會去苛責一個剛出世的孩子,只會指摘安氏,說她狐媚,尊卑不分,不知進退……
在這樣的氛圍之下,安氏又如何能夠安然?整日鬱鬱寡歡,不得開顏。
那孩子大概也覺出自個兒是個不受歡迎的,還沒出滿月就大病一場。也不知是底子不好,還是太醫沒有盡心醫治,竟留下了病根。自那之後三日一病,五日一燒,不到半歲便夭折了。
安氏在府中本就度日如年,孩子沒了,更是心灰意冷,不顧解國公的勸阻,執意搬到庵堂清修。這一去便是二十餘年,再也沒有回去過。
解國公獲罪被抄家的時候,安氏正同庵堂的住持在外雲遊,之後又被有心之人藏匿起來,這才得以避過一劫。如今解國公冤情得雪,安氏亦被新帝迎回解國公府,尊為國夫人。
說書先生講完了這一段,轉而講起解國公與安氏並肩殺敵、沙場定情的故事,人們聽得愈發津津有味。
沐蘭驚得那一回,這會兒反倒淡然了。她還沒出生就叫冠上“奸生”的名頭,從來就不曾姓過解,解國公府是敗落了還是又叫捧起來了,都跟她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
只當大春和二驢子聽了一段故事,之後便將這茬拋到腦後去。
過完臘八,村裡的人都忙起年來。條件好的殺頭豬或宰只羊,條件稍遜一些便殺幾隻雞鴨,再不濟也能買幾根大骨頭燉一燉。熬肉凍,炸丸子,蒸年糕,空氣之中從早到晚都瀰漫著濃濃的香味兒。
小年這一日,旺財關了鋪子,帶著雲翠和福娃、雪娃回村裡過年。遇見沐蘭,告訴她說韓掌櫃叫她年前往多寶軒走一趟,想是要跟她結算上一批首飾的利錢。
月亮聽她說了這事兒很興奮,“俺陪你一道去,正好俺哥明日要到鎮上去,俺叫他帶上咱們倆。俺哥很疼俺的,一準兒答應。”
沐蘭笑著睨她一眼,“你不怕叫人瞧了去,將來不好嫁人?”
“那都是俺娘說的話兒,俺才不怕呢。”月亮許久不曾到鎮上去,說起來一臉的憧憬,“往年去了也只能買個頭花兒,今年俺自個兒有銀子了,想買啥就買啥。”
沐蘭不自在地咳了一聲,提醒她道:“咱們掙錢的事兒暫時要保密呢。”
“哎呀,俺差點兒給忘了。”月亮懊惱地拍了一下額頭,“那就不能買東西了……”
“對不起啊。”沐蘭不好意思地道,“為了遷就我,你有銀子也不能好好買東西。”
月亮忙擺手,“不礙的,不礙的,俺先去瞅瞅,日後再買也是一樣的。”
她雖沒問過沐蘭為什麼要保密,不過猜也猜得到是要因為秀姑。
秀姑在村裡是出了名的錢簍子,進得多,出得少。沐蘭剛被大春撿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在背地裡議論,說以秀姑的性子,白養一個大活人在家裡,要不了幾日就得鬧起來。她沒鬧,大家還覺得奇怪,說這人莫不是轉了性子?
再看一陣,才知道沐蘭是個勤快的,家裡家外地幫著忙活,絕不是個吃白飯的。秀姑一面使喚著人,一面還沒個好臉兒,但凡有眼睛的,哪個瞧不出來?
寄人籬下可不得瞧人臉色嗎?她能理解,也樂得幫沐蘭瞞著。
兩人說定了去鎮上的事兒,又將這陣子做的首飾拿出來,撿最好的選了二十來樣,明日順便帶過去,給韓掌櫃瞧一瞧。
月亮她哥的名字不叫太陽,叫青子。個頭很高,臉盤跟月亮彷彿,只不過要黑一些,是個高大英俊的小夥子。如月亮所說,是個疼妹妹的,答應帶她和沐蘭往鎮上去,還特地問別家借了一輛車。既有車,拉兩個是拉,拉三個也是拉,便將月亮嫂子一併叫上。
月亮嫂子名字裡也有一個月字,叫月琴。是個脾氣溫柔的人,說話細聲細氣兒,未語先帶三分笑,跟月亮素來親近。沐蘭往月亮家去過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