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本就在強忍,雲翠一哭,也憋不住了。兩個人抱成一團,哭得稀里嘩啦。
旺財不知如何安慰她們,紅著眼圈擺弄沐蘭交給他的荷包。跟沐蘭相處的日子算不得長,難得是投契,他們一家子早已將沐蘭當成了自家人,沒想到離別會來得這樣快。
他心裡明白,沐蘭這一走,日後只怕再難相見。
沐蘭唯恐雲翠哭太狠動了胎氣,哭得幾聲便忙著安慰她,“旺財嬸,你莫哭了,我這是回家過好日子去了,你應該為我高興才對。”
雲翠點著頭,嘴裡連連說著“高興”,眼淚卻止不住。
該交代的都已交代完了,再留下去只會徒增傷感。沐蘭擦了擦眼淚,跟他們做最後的道別,“我走了,旺財叔,旺財嬸,你們要多保重。”
不等他們說話,便起身往外走。怕自個兒又哭出來,趁福娃和雪娃不注意,加快腳步穿過後院,一徑去了。
雲翠沒想到她走得這樣乾脆,人都去到門外了才反應過來,急急地囑咐旺財,“你快跟去瞧瞧,莫忘了拿錢兒,給她買些吃食帶上。”
又抓起一床小被子塞進他懷裡,“這個也給她拿去,她要坐車,路上顛簸,叫她墊一墊。”
這小被子是她給肚子裡的孩子做的,料子又細又軟,棉花絮得厚厚的,對摺一下拿來當坐墊正好。
旺財抱著被子,又衝到櫃檯摸了一包錢,再追出門來,已不見了沐蘭的身影。想喊又不敢喊,來來回回地找了幾遍,便拔腿往城門的方向奔去。
在城門口等了半個多時辰,依然沒能尋見沐蘭的身影。心知她不是從另一個城門離開了,就是有意避著他,只得抱著被子回了布莊。
雲翠聽說沒追上,揪著旺財的衣襟又哭起來,“這娃什麼都不跟咱說,萬一叫人誆騙了可怎生是好?”
“放心吧,沐蘭是個主意的,不會叫人誆騙的。”旺財嘴裡安慰著雲翠,心裡卻沒底。再有主意,也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娃娃,就這樣不明不白地跟人走了,哪兒能放心得下?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連他都亂了方寸,現在才後悔沒能攔著。可人都已經走了,再後悔也無用,只能盼著老天開眼,莫再折磨那可憐的女娃娃。
安撫住雲翠,也沒心思做生意,又將歇業的牌子掛了出來。揣著荷包,直奔多寶軒而來。
同韓掌櫃見了面,顧不上寒暄,便追問起來。沐蘭明明是來同韓掌櫃談事情的,他親自送到多寶軒門口,又親眼瞧著給他送信的夥計將沐蘭帶去茶樓的,怎的沒半個時辰的工夫就變了調調?
韓掌櫃也不知箇中詳細,只說他確叫夥計請沐蘭到茶樓談事,可並未見到沐蘭。
又叫了那引路的夥計來詢問,夥計說沐蘭在去往茶樓的路上被一個慈眉善目的婦人叫住,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沐蘭便將他打發走了,之後再無音信。
旺財不曾問到有用的訊息,便依著沐蘭的交代,將她存在韓掌櫃那裡的銀子支了出來。兩回一共有六百多兩銀子,全部換成五十兩一張的銀票,也有厚厚的一沓。
送走了旺財,韓掌櫃轉到隔壁,衝坐在那裡悠閒喝茶的人抱怨道:“侯公子倒是落得一身輕鬆,在下卻要騙了這頭騙那頭。日後若有機會再見,沐蘭姑娘十有八~九也不會再信任在下了。”
候七起身,雙手抱拳,對著他長揖到地,“有勞韓兄了。”
韓掌櫃忙避到一旁,“在下只不過開個玩笑,侯公子行此大禮豈不折煞在下?”
候七將禮行完,重新落座,才笑吟吟地道:“這些日子,韓兄多方相助於我,自是當得起這一禮。”
韓掌櫃同他謙讓幾句,又不無惋惜地嘆道:“難得遇見一位既有才華又有趣的生意夥伴,卻不得不親手放走,實乃人生一大憾事。”
“韓兄也不必覺得遺憾,日後你往京城料理生意,說不定就能見到她了。”候七說這神色之中透出幾分憧憬來,“身為解國公唯一的後人,不知她在京城能有什麼樣的作為。”
韓掌櫃最初知道沐蘭是解國公府的後人,吃驚之餘,忍不住嘆了一句“難怪”。然生意人跟達官貴族之間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即便日後再見,也只能是賣家與買家的關係,再不能坐在一處心照不宣地談生意了。聽候七這樣說,心裡仍舊是遺憾的。
避開這話題,轉而問道:“侯公子也要即刻前往京城是嗎?”
“是。”候七含笑點一點頭,“此間事了,我已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我盤下的那幾間鋪子便送給韓兄吧,算是這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