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到底還是跟大春出海了。
秀姑心裡明白,有個人幫著大春打漁是好事,只是看不慣大春跟沐蘭親近,非要說幾句嘴找些麻煩。沐蘭打定主意要去,她也攔不住。
漁船走得早,四更一過就要出發。山子嚷嚷了一晚上要出海,可平日裡懶惰慣了,這個時辰哪兒起得來?等他一覺睡醒了,日頭升得老高,大春和沐蘭也早就到了海中央。
他跟秀姑吵鬧一陣子,便將這事兒拋在腦後,照例去尋了村裡的男娃們玩。
全村的漁船幾乎是同一時辰出發的,到海邊兒上由頭人帶領燒香祭海。儀式很古老,也很簡單,三叩九拜之後便結束了。
雖然這裡並沒有不準女人出海的規矩,可跟男人一道出海的女人幾乎沒有。沐蘭怕引來不必要的注意,祭祀期間離得遠遠的,悄無聲息地站在前來送行的家眷中間。
祭祀完了,頭人吆喝一聲,大家各上各的船。
笊籬村的漁民都是海上好手,鼻子嗅一嗅,就知道什麼時候颳風,什麼時候下雨;手舀了海水嘗一嘗,就知道魚群什麼時候經過,連魚種都能說個差不離……
沐蘭對他們這些技巧十分感興趣,也很想學,細細問起來,他們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只要不往深海里去,離開海岸一段距離,漁船便分散開來。每一個漁民都有自家偏愛的海域,大春也不例外。
大春的漁船不大,以沐蘭的步子,從頭走到尾不過七八步的樣子。船艙大部分被用來儲魚,只留出一小部分放置漁網一類的東西。
甲板正中蓋了一間小小的船室,左右開了窗,掛著可以卷拉的竹簾,船頭船尾各搭了一個遮陽的棚子。本就顯得擁擠不堪,多了沐蘭一個人更是有些轉不開身的感覺。
依著規矩,頭一網打上來的魚要一條不留地全部放生。按照大春的說法,是要獻給海神,以示對大海的尊重。以後每一網魚也都是挑大的留,小的依舊要放回海里。
大春今日的運氣還算不錯的,不算第一回,一共下了六回網,網網不落空,撈上來不少肥碩的大魚。每一網拉上來,他都要穿著長長的水靴跳到艙裡,將打撈上的東西挑揀開來,分別放在四個隔斷裡。
沐蘭起初插不上手,看上兩回瞧出門道了,便幫著一塊兒挑揀。
四個隔斷都裝滿的時候,剛過中午。大春並不急著回村,捅開泥爐子燒上水,揀一條大魚熟練地颳去魚鱗,剖開魚腹去掉內臟,拿清水衝一衝便扔到燒滾的鍋裡。只撒上一點鹽,便和沐蘭一人一碗,連湯帶肉地吃起來。
沐蘭原以為這樣做出來的魚腥味會很重,吃到嘴裡才發覺非但不腥,反而有種說不出的鮮美。她飯量並不大,卻因這滋味實在是好,起勁兒地吃下滿滿一碗。
大春見狀臉上笑開了花,“這樣做魚才好吃哩。”
沐蘭笑著點點頭,抬眼兒往守貞島的方向望了一眼,便狀若無意將話題拐到這上頭來,“大春叔,那島是什麼樣子的?改日有了空閒,能不能帶我過去瞧一瞧?”
大春一聽這話立時變了臉色,“那島可不是好地方,不能隨便去的,像你這樣的女娃娃更是打死都不能去。”
箇中原因,沐蘭自然心知肚明。只裝作不知,引著大春說了許多有關守貞島的事兒,又拐彎抹角地跟他打聽,村裡人打漁的時候可發生過誤打誤撞闖進那迷霧帶的事情。
“怎的沒有?”大春說起這事兒有些激動,眼睛瞪得大大的,“你道狗蛋兒為啥不跟俺們一道打漁,跑鎮上開了鋪子?”
沐蘭聽出了言外之意,馬上追問:“旺財叔進去過?到底怎一回事,大春叔,你快跟我說說。”
想起那一回的事兒,大春猶自心有餘悸,吞一口唾沫定了定神,才細細地講起來。
旺財比大春和二驢子他們小几歲,卻是數一數二的捕魚好手,便是有幾十年經驗的老漁民也不及他能幹。趕上那一年的年關,最後一次出海,村裡幾個年輕人就想往深海里去,撈幾網好魚賺一把大的。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又都是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到了深海更想往深裡去,不知不覺就進了守貞島外圍的海域。正趕上大批魚群經過,網子一撒,滿滿是魚,幾個人合力都拉不上來。
只幾網下去,船就裝滿了。打到好魚,幾個小夥子高興壞了,取了自家帶的酒,燒幾條魚,便喝了起來。原本喝完就打算回去的,喝到半道卻發現一條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魚,估摸著足有十來米長。
小夥子們手癢,湊頭商議一下,決定逮了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