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夥計打扮的少年立在一家酒樓門口,朝他們急急招手。
“小二哥,要買魚嗎?”二驢子精神一振,趕忙轉身朝那邊奔去,唯恐叫別個搶了先。
大春遲疑了一下,也隨後跟上。
那夥計十六七歲的年紀,生得瘦瘦高高的,上身一件藍布短衫,下面是一條黑布長褲,腰間繫著一條灰不拉幾的圍裙,肩頭上還搭著一條白巾子。
用挑剔的眼神兒打量了二驢子和大春幾眼,便一揚下巴,“筐子開啟,我瞧瞧魚。”
“哎,行嘞。”二驢子手腳麻利地開啟蓋子,從來頭拿出一條一尺來長的魚,“小二哥,你瞅瞅,俺這魚可是往深海里網的,個頭兒大,肉也厚實……”
夥計伸手摸了一下,捻著手指皺起眉頭,顯然是嫌這魚不太新鮮。眼睛往街上溜一溜,似要再尋了別個。
沐蘭見狀趕忙湊上來,“小二哥,我們這魚擔過來的時候都是拿現打的井水湃著的,不信你摸一摸,這筐底的水還涼絲絲呢。”
說著給二驢子使了個眼色,二驢子會意,立刻介面道:“可不是嘛,趕一回集,俺們曬了一天的日頭,可沒敢叫魚曬著一星半點兒,都在蔭涼地兒裡擱著的。”
夥計伸兩根手指往筐子下面探了探,果真感覺到一絲涼意。
沐蘭見他面色有些鬆動,又添上最後一把柴,“你們這會兒買魚想是儲存短缺,一時半刻急著要用的。小二哥你瞧瞧,這都已經散集了,你再想找比這還新鮮的魚怕是也不容易。”
“對對對,錯過這村可沒這店兒了,你挑來撿去的,耽誤了客人吃飯,生意可還要做不做了?”二驢子機靈地幫腔道。
夥計叫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動了,衝他們一點頭,“你們跟這兒等著,我進去問一聲兒。”
邁著大步進了酒樓,不一時又折了回來,態度比先前和藹了一些,“你們跟了我走吧。”
二驢子和大春相互遞了個眼色,擔起擔子跟著那夥計繞到酒樓後頭的一個小院子裡。這小院子連著廚房,幾個粗短打扮的人正分散在各處做事,有打水的,有劈柴的,有洗菜的,忙得不亦樂乎,可見酒樓的生意還不錯。
二驢子捏著秤桿子問道:“小二哥,你們要多少魚?”
“當然是全部,要不還將你們叫進來做什麼?”夥計的傲慢勁兒又冒出來了,拿手指點著二驢子和大春道,“你的,還有你的,都要了。”
大春沒想到還有自家的事兒,不由得喜出望外,忙和二驢子一道將筐子裡的魚過了秤。按照世面上的價錢算清楚了,各自拿了錢喜滋滋地往外走。
二驢子攥著錢袋子親了好幾口,“這下子可活過來了,要不然俺回去非叫杏花活吃了不可。”
“你婆娘可真是……”大春剛要評價杏花兩句,想起自家婆娘也好不到哪兒去,便把後頭的話兒嚥了回去,只笑著搖了搖頭。
因一頭空了,擔子總是翹起來,便在路邊兒放下,將後頭筐子裡的東西往前頭倒騰一些。
沐蘭也放下籃子幫忙,剛蹲下來,便感覺到一雙視線盯在了後背上。她下意識地回頭,瞟見酒樓二樓的視窗好似有個人影一閃而過,凝神細看,只瞧見隨風微微晃動的竹簾。
錯覺嗎?
她蹙了一下眉頭,幫大春倒騰完了東西,提了籃子直起身,裝作不經意,又往二樓的方向掃去,依舊只有竹簾,不見人影。
“生子,走哇。”二驢子見她站著不動,出聲招呼道。
沐蘭應得一聲,小跑著跟上去。
眼見三人說說笑笑地淹沒在人流之中,那躲在竹簾後的人才撫著胸長舒了一口氣,“好一個感官敏銳的小姑娘,險些叫她發現了!”
桌旁坐著一個書童打扮的少年,兩手托腮,一臉不樂。嘴巴動了動,正要接話,就聽雅間的門被輕輕地敲了兩下,忙站起來去應門。
進來的正是方才買魚的那個夥計,堆著一臉殷勤的笑紋,“客官,魚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買下了,您看……”
“我這裡清蒸、糖醋、酥炸的各來一道,再做個七星魚丸,剩下的便以你們酒樓的名義各桌分送,具體怎樣送你們看著辦便是。”那人踱回桌旁坐下,慢條斯理地吩咐道。
夥計還是頭一遭遇見這般慷慨的客人,呆了一瞬,忙不迭地答應著退出門去。
書童關上門,氣鼓鼓地瞪著桌旁的人,“公子執意要留在這窮鄉僻壤,就是為了幫一個小姑娘銷魚?”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