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是親兄弟兩個,在宗族中這兩家倒是同聲同氣,子弟也多親厚。
族學中學子的情形,向來同各房頭地位相干,那個沈琇倒是異類。
長壽與柳成已經擺了食盒,食不言寢不語,一時屋子裡倒是沒了聲音。
沈瑞坐在沈全對面,見他目視某處神sè轉冷,便好奇地回了下頭。
自己的座位上,正坐著沈珠,他對面是沈琇,沈琇不知在與董雙低聲說什麼,柳雙沒有抬頭,而是使勁搖頭。
等用了午飯,食盒也收了下去,沈珏便拉著沈瑞起身道:“既吃好了飯,咱們去盈園耍。”
沈瑞望向沈全,沈珏撇嘴道:“不用等全三哥,他要看書哩。”
沈全對沈瑞笑笑道:“瑞哥同珏哥出去吧,我不愛出去耍。”
等沈瑞同沈珏出來,沈珏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道:“這學堂真是沒法呆,那沈琇整rì裡跟蒼蠅圍著臭肉似的繞著董雙轉,真是汙了我的眼。等哪一rì忍不住,我就去同祖父說去。就算山長現在是董舉人,這也是沈家族學,貓貓狗狗的都進來算什麼。”
沈瑞見他滿臉鄙視,話中也絲毫不客氣,不由納罕。
早聽說明朝南方男風盛行,可這些年他接觸的人有限,見識的還真不多。
怪不得董雙行為間有些扭捏,對自己又避之不及的模樣,難道是怕自己看上他的菊花。沈瑞想到這裡,嘴角抽了抽:“沈琇與董雙是一對?”
沈珏搖搖頭道:“應該是沒上手,那個董雙不是個好東西……對人愛答不理,動不動就紅了眼圈,倒像是哪個欺負了他。不過是董夫子的侄兒,架子倒是比沈家嫡支子孫還大。”
“沈琇到底是哪個房頭子弟,怎沒聽過他?”沈瑞好奇地問道。
沈珏冷哼了一聲,道:“不過是二房庶支,倒是將自己當chéng rén物。”
沈瑞聽了,很是意外道:“既是庶支,怎還這般有底氣?”
二房嫡支在京,庶支旁系在沈氏家族中就跟隱形人似的,就連族中公議,二房的位置是空著的,也輪不到這些庶支旁系出來。
沈珏道:“人家可沒將自己當庶支,而是將自己當嫡支,卻不想想,出婦之後,連族譜都沒上去,還有臉當自己為嫡支,真是不知羞……”
第五十三章 兄弟怡怡(二)
“出婦?”沈瑞聞言,不由一愣。
像沈家這樣的家族,向來名聲為重,怎麼會出現“出婦”?即便那房媳婦有不賢良之處,不是還有容留家族孤寡與罪婦的家廟,再不齊還可以“病故”。要知道,婚姻乃是結兩姓之好,要是鬧出和離之事,雖是斷了兩家姻親,到底沒有撕破臉;鬧到“休妻”出婦的地步,那兩家則翻臉成仇。
這樣的大事,為何他聞所未聞。
沈珏見他滿臉不解,揚眉道:“別尋思了,你才幾歲,當然沒聽過此事。那已經是六十年前的事。別說咱們這一輩,就是源大叔這一輩,聽過此事的也不多。我是無意聽到祖父與父親閒話,才曉得一耳朵。”
六十年前,想到二房嫡支好像就是那個時候遷居京城、而與留在松江的二房庶支幾乎沒有往來,沈瑞心中一動,道:“六十年前?是二房已故伯祖父家……長輩?”
沈珏點點頭道:“就是伯祖父繼母邵氏,是個惡毒不慈的婦人。她進二房為填房時,二房老太爺本有髮妻留下嫡子三人。這邵氏在人前極為賢良,對待年紀稍長的大太爺、二太爺極為客氣周全,待年幼的三太爺視若親生。直到她有了身孕,才有了變故。”
或許這天下的繼母不乏良善之人,可也不乏有自覺為了親生骨肉好,便狠心去行惡之人。
那年松江鬧倭亂,倭寇經常上岸劫掠,松江府各家各戶都閉門不出。二房老太爺恰好有事去了南京,並不在松江。邵氏便使人將三太爺藏起來,詐稱被人拐走,又將線索指向城外,哄騙大太爺、二太爺出城尋人。結果兩位太爺在城外遭遇倭寇,與帶的的小廝、長隨都被倭寇殺了,大太爺還罷,二太爺的屍首都倭寇扔進河,屍骨無存。老太爺連失兩個嫡子,自是要查,卻沒有查出什麼。那幾年倭寇作惡多端,松江府死的人多了,便也當成是意外。
邵氏十月懷胎,生下女兒,待三太爺越發親近。三太爺當年才六歲,在兩個兄長去世後大哭一場就不再提起,別人以為他不年幼忘了此事。三太爺打小一心讀書,十三過童子試,十五歲中舉人。數年之間,邵氏又添次女,生子無望,待三太爺就更慈愛。聽到三太爺中舉的訊息時,邵氏極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