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眾人才回過神來,張鏊連聲推辭道:“既然經略大人在此,我等豈敢捕專,當然是您來決定了。”
沈就微笑道:“這不妥吧,南京的事情,向來應該由南京的官員解決,我雖是東南經略,卻也不能越殂代皰。”
“唉,沈大人,這都什麼時候了?還管那些陳規陋習?”馬坤道:“您是東南經略,當然應該您來決定,更何況……”說著他一臉苦笑道:“我們現在也不合適出面了,不然人家肯定會說,我們幾個在挾私報復,誰也不會服氣。”其餘也紛紛附和,讓沈就退讓不得。
沈就只好勉為其難道:“最後可以圍我的名義上奏,但主意還是得諸位大人拿。”
見他如此厚道,張鎣等人更加過意不去,便認真為他出謀劃策起來,於是又得出五條處理意見:
第一,嚴懲亂軍。可以不追究所有人的責任,但帶頭鬧事和對黃侍郎動過手的,都必須殺掉,以儆效尤。
第二,守備軍官管教不嚴,本當重責,但念在其安撫叛軍回營有功,便不究刑責,只以降職、罰俸為主,不過振武營的軍官必須草職,發往邊疆立功贖罪。
第三,奏請朝廷將九大營募兵入籍軍戶,技予原衛所土地,命其耕種、自食其力,以減輕朝廷負擔。第四,賞賜按兵未動的幾個營,以獎掖守法。
第五,張鎣、馬坤自請處分……這是題中應有之義,也是沈就繞一大囹,一直等他們說出來的東西。
沈就依」卜把這些抄下來,交給眾大人傳看之後,便擱在桌上道:“如此,便照此成文,諸位大人看過後,我們就可以上奏了。”
“黃侍郎的問題呢?”朱衡的記性還沒差到那個份兒上,沉聲道:“我只想對諸位大人說一句,今天你怎樣對同僚,明日就會被人怎樣對待!”這擲地有聲的話語,讓場面再次陷入僵局。
這時,諸位大人的臉上都不好看了,心說還沒完沒了了,我們都自身難保號…,就不能讓個死人多擔待點?
場面又一次僵起來,沈就只好出來挽和道:“我有個餿主意,諸位大人想聽嗎?”“大人請講。”眾人巴望著他道。“我們把前面的描述改一下”沈就在幾張稿紙中一翻,拿起其中一張道:“就是這裡,我念給諸位聽聽,亂兵將侍郎黃懋官以下八名官員推至譙樓,綁於鼓上逼迫發餉il未遂願後便,黃侍郎不幸身亡,屍身懸於譙樓三日才收……”唸完後,他面色凝重道:“這種說法,大損朝廷顏面,也會讓黃侍郎和他的家人永遠蒙羞。”眾人聞言紛紛點頭道:“經略所言甚是,可是人都死了,不知要怎麼改呢?”“改個死法吧。”沈就輕描淡寫道:“‘之後,這樣寫一黃侍郎滿臉流血,傷勢嚴重,後於譙樓中自盡。”
“把他殺改成自殺?”眾大人恍然道,這樣的好處顯聖易見,因為一個部堂高官被人活活打死,自己死得窩囊,也給朝廷丟人,也不會得到百官的同情;但若是改稱自殺的話,這種死就帶著剛烈和氣節了,肯定會有很多人為他說話,而且朝廷也好寬大處理……既然自裁謝罪,便免於追責,家人按照殉職官員家屬撫卹,各方面前好接受。而且從幾位部堂大人的備度看,出現一個以死謝罪的高官,無疑會減輕各方面的責難,確實是求之不得的?
至於朝廷那邊,一定會認可這份報告的,哪怕跟之前瞭解的情況相悖,也會將此作為最終公佈的結果。
就連朱衡,雖然覺著玩弄文字乃刀筆吏所為,但他也知道,也只有透過這種法子,才能讓黃侍郎不至於死後蒙垢,也才能讓他的家人得到朝廷的優恤,再看看滿屋人臉上的乞求之色,他終於重重嘆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於是,把最終的意見匯總後,沈就當即草擬成文,眾大人略略過目,便都在後面用了印,沈就再看一遍,確認無誤,立刻裝入厚厚的牛皮紙信封,封了。、加了東南經略的關防,交錦衣衛八百里加急傳送北京。
做完這一切,眾人長舒一口氣,何綬便提議,在繡春樓上設宴,為沈大人接風洗塵。
沈就還沒答話,朱衡卻起身道:“這次兵亂,工部衙門也受衝擊,致書、符驗、歷來文卷都損毀不少,老夫要回去看看,清點一下損失,就不參加了。”
一下弄得何綬也很尷尬,沈就笑著打圓場道:“何公公,我覺著朱部堂說得有道理,咱們這會兒還是先夾著尾巴做人,等事情了了,再共飲慶功酒不遲。
”馬坤和張鏊本來就心中惶惶,哪有心情宴樂,紛紛附和道:“正是如此。”
何綬苦笑一聲道:“得,合著雜家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