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不明白,我來為你解釋一番。”李贄淡淡一笑,長身而起,袖袍揮灑,說不出的寫意道:“我同意韓昌黎的說法,但不同意你的說法,昌黎先生說,君為天下服務,所以天下人應該以忠孝侍之,這是至理。但你把父子和君臣等同視之,餘不敢芶同。因為父對子,有親有尊;但君對臣,無親也,只尊而不親。故而為父者,哪怕對兒子沒盡到一點教養的義務,卻總有生育之恩、血脈之情在那裡,所以要求做兒子的永遠孝順,也算有道理。”
這時日已偏西,陽光灑下來,染得李贄身上金燦燦的,彷彿賦予他某種神聖的意味。他的聲音響徹場中每一個角落:“但做君主要求臣子忠孝,卻必須先為天下服務,則全天下人無不忠孝、無不擁戴!其實我也是拾人牙慧,因為這話是孔夫子說的,他說‘君君臣臣’,意思是‘君有個為君的樣子,則臣就有為臣的覺悟’,為君者什麼樣子,就是韓昌黎先生說的那樣,為之禮、為之樂、為之政、為之刑、為之守、為之備,為之防。如果把這些都做好,做君主的還擔心臣民不忠孝嗎?縱有個別叛逆,則天下人共擊之!哪還用君王操心勞神?”
聽著李贄的話,會場中靜悄悄的,無論是大師大腕們,還是顧憲成、趙南星那些年輕的太學生們,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就連值房裡的嘉靖皇帝,滿以為自己本應該憤怒才是,卻偏偏也……思考起來。